运输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剧烈的震动,已经升空,溃兵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们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地勤军官发的呕吐袋就有用了。
溃兵们一个个难受的不行,但见夏远依旧稳坐在那里,他们只能一个个强忍着,手死死的抓着呕吐袋。
豆饼最先扛不住,他打开呕吐袋,一下子喷了出来,掺杂着各种碎食的、发黄粘稠的液体从他嘴里吐出来。
本来身边的人好好的,看到豆饼的呕吐物,一个个也跟着吐了出来。
运输机开始爬升,溃兵们顿时感觉到世界陡然倾泻,众人四仰八叉的挤成一团,在机舱里连滚带爬,毫无形象可言,简陋的标识灯在武器中闪烁,冲破雾气升空。
云南高原上的云层很低,运输机刚刚爬升出雾气,紧跟着又钻进了云层,那云层就像是山川一样层峦叠嶂,一片一片的,运输机扎进云里,又飞了出来。
机舱里的溃兵们就像是没有固定架子的货物一样,被抛来抛去,每一个抓住固定点的人都成了大把手,有好几个人攀附在他身上,至于呕吐袋,早就不翼而飞了,里边的呕吐物也没人再去管,空气中掺杂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
运输机在爬升过程中,机身不断地在颤抖,机舱仍旧是倾泻着。
飞机员在驾驶舱里粗鲁的骂着:“爬升!爬升!否则我干了你!该死的蠢货!”
飞机的震颤就仿佛让溃兵们站在了地震带上,老旧的飞机抖得厉害,让溃兵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不小心这架飞机在飞行的过程中散了架。
迷龙死死抓着的一个货物固定环砰的一声断裂,几个攀附在他身上的溃兵一下子落在身后的人身上,重重的砸在一起。
有人大骂,有人哈哈大笑。
在这嘈杂的环境下,飞机跃出了气流,跃升出云层,忽然平稳下来,云层上的日光透过舷窗刺痛了机舱里溃兵们的眼睛,让原本嘈杂的溃兵们安静下来,他们三五个人拥挤在一个舷窗口,向外边的世界看去。
阳光、蓝天、白云。
这是溃兵们从未见过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厚重的云层形成的各种各样的形状。
康丫肚子咕咕叫着,他指着远处的一个云层,说:“那个好像鸡腿啊。”
夏远顺着豆饼的目光看去,一个四不像的云层,哪里像鸡腿,估计康丫没吃过鸡腿,不知道鸡腿是什么样子。
豆饼则一副心驰神往的看着那厚重的云层,“俺爹说,这上边住着神仙。”
迷龙用力的抓着把手,说道:“还住着龙呢,猫在云里头,几万里长,一睡也是几万年。它从这把你吃进去,再把你拉出来时,你就在东北了。俺们黑龙江就是这条兔尾巴龙变的。”
迷龙的话吓得一群迷信的溃兵缩了缩脖子。
郝兽医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害怕,就非要把别人吓死吗?”
被揭穿的迷龙哈哈大笑起来,他又看看夏远,“团长,你不害怕?”
夏远头也不回道:“不害怕,坐飞机,一回生,二回熟,多坐几次就好了。”
他一直盯着舷窗外,现在已经进入甸缅领空,没有护航飞机,日军的战斗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有可能会死亡。
这时,不辣的表情变得灿烂,喊了一声:“秦娃子他们也跟上来了。”
听到不辣的声音,夏远就像是被电流击到一样,从不辣的位置看到了运输机机尾方向窜出一架飞机,轻巧、凶勐,它一直隐藏在云层之后,当笨重的运输机爬离要命的积云时,才勐然现身。
那机身上的日旗异常刺眼。
孟烦了的反应速度尤为快,立即用英文大叫:“战斗机!日本的战斗机!”
两名美军飞行员在听到孟烦了的大叫时,大惊失色,他们看到了孟烦了手指的方向,迅速调整机身,机头勐然下沉,欲要脱离这架战斗机的视线,但运输机实在是太笨重了,飞行速度远不是战斗机的对手,机舱内的溃兵们就像是货物一样堆成一堆。
夏远死死的扣着把手,大喊着:“全部趴在地上!趴在地上!”
引擎在轰鸣,溃兵们的脑子嗡嗡作响,谁也没有听到夏远的叫喊。
日本鬼子的那架零式战机偏飞了过来,从机尾下方掠过时,机身上的重机枪开始扫射,一串子弹形成长长的火链鞭打在机身上。
简陋的机舱上陡然被子弹贯穿几个孔眼,子弹噗噗的击穿一名士兵的身体,大量的鲜血从子弹贯穿的地方流淌出来,空气中很快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那名士兵就软在了蛇屁股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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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七毫米的机枪一梭子子弹便干掉了机舱内几名溃兵,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更有甚者连杀死他们的日本鬼子飞机都没有看到。
溃兵们反应过来,他们趴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是鲜血还是呕吐物,夏远深吸着一口气,强气流从被子弹击穿的弹孔里钻进来,吹得人脸颊生疼,吹得他们说不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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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死死的趴在地上,埋着头,祈祷着自己能够活下去。
笨重的c46运输机开始剧烈的震动,在美军飞行员的操控下,它就像是一只慌不择路的老鼠,疯狂的逃窜进入云层。
那架零式战斗机在第一次间歇式开火之后,调整机身,从侧翼横冲直撞过来,子弹嗖嗖的穿过云层,副驾驶上的那名飞行员瞬间被一连串密集的子弹击穿身体,他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被束缚在座椅上,子弹就像是锤子一样,砸在他身上,弹跳挣扎起来。
血溅满了半个驾驶舱,他身边的飞行员不管不顾,尽一切力量压低机头,很快他们便被云层吞没,日军的那架零式战斗机并未在对他们进行搜索,或许他们还要去搜寻其他敌机。
运输机就像是一头从天上坠落下来的巨龙,透过舷窗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们以几乎下坠的方式下降。
这种方式让所有的溃兵们感到绝望,要麻抱着头,哆哆嗦嗦的祈求着自己能够活下去,豆饼将希望都寄托在他父亲说的住在云里的神仙,不相信玄学的孟烦了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出国,没想到这么的不顺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大发慈悲,从云中到雾中的速度非常快,几乎让他们没什么感觉,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在震动,飞机迫降在地上,巨大的震动将机舱内的炮灰们震得四仰八叉。
主驾驶上的那名飞行员玻璃在他面前破碎,身子往后一仰,出气的多,进气的少,这种情况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