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更小声了, “是瞿凯特助提供给警方的。”
张曼:“……”
所以,裴天元这人做人差到什么份上了 ,竟然连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特助也在关键时刻往他胸口上插了一刀。
这还是要命的一刀。
她扯了扯唇,笑了一声。
…
林幼得到信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逼,她扭头去看正在晒太阳的裴鹤南,男人皮肤白,日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白得几乎透明,那种病弱感又在瞬间卷了过来。
林幼看不得这样,便索性走到他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点日光。裴鹤南见状,将她手腕一拽,轻轻拉到了自己的身旁,低声问她:“怎么了?”
林幼几乎是半靠在他身上的,坐姿其实不太舒服,但她也一时也顾不得这些,只继续往前凑了凑,然后将手机往他面前一放,指了指上面的热搜词条——网曝裴天元被抓。
和林幼想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裴鹤南只懒洋洋扫了一眼,脸上甚至没有半点惊讶和意外的表情,他只是说了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话是说得没错。
“但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啊?”林幼问他。
裴鹤南顿了顿,他当然不能告诉他本来就是自己设计的,便道:“陈屹很早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
林幼瞅着他,合理质问:“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么好的消息不应该分享给我吗?”
裴鹤南:“……”
还能是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心虚吗?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男人的眸光轻轻地闪了闪,忽然按住她的腰肢,凑过去笑着问她:“林小姐和我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告诉我要分享好消息给你的理由?”
林幼:“……”
这个男人。
好像没有从她嘴里得到那个准确的答案,就死死记着这件事情。你以为他不说是不在意或者忘记了,实则不然。他只是没表达出来,等时机合适了,一句话问得你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幼摸了摸鼻子。
她看着裴鹤南,脑子里的思绪有点乱。
女生的指腹划过他的眉骨,又缓缓落在唇角和下巴,忽然笑了笑,柔软的唇瓣在贴上他下巴时,她轻声道:“身为你老婆,想跟你分享好消息应该不过分吧?”
“怎么样的老婆?”男人挑眉问道,“貌合神离的,还是夫妻情深的?”
林幼看出来了,裴鹤南是打定主意要从她嘴里听到那几个字。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
也可能是爱意无法掩藏。
她将脸埋在裴鹤南的颈间,声音被压得很低很低, “当然是,只喜欢你的老婆。”
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听着怎么那么像跟我自己告白。”
裴鹤南的右手缓缓抬起按在了她的后颈,任由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脖颈肌肤上,任由她的呼吸温热勾起了他内心无法诉说的欲念。他眯着眼睛,低笑了两声。
“我也很喜欢我的老婆。”
*
警方对裴天元定罪的速度非常快。
因为瞿凯提供的那段录音是实打实的证据,而他本人在听到这段录音后,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那其中藏着的暴虐瞬间覆盖了他遮掩得很好的慌张以及故作的平静。
年轻的警官跟在师父身旁,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个裴天元生气的样子也太恐怖了。我觉得那个手铐都要被他挣脱了。师父,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暴躁症。”
“暴躁症不至于,不过看上去脾气确实没有先前表现出来得那么好。”老警官笑了一声,又不免有些感慨,“得亏把这种犯罪分子抓住了,不然除了裴鹤南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受害者。”
“那裴天元说要见裴鹤南——”
“问问裴鹤南的意见吧。”
裴鹤南前往警局前,林幼本来是想跟着一起来的。但被裴鹤南拒绝了,毕竟现下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事情了,而且即便林幼跟来了也无法陪着他一起去看守所。
林幼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的本意只是想去嘲讽嘲讽臭苍蝇,现在臭苍蝇被关起来了,她也见不到。
于是,裴鹤南一人出现在看守所。
警官们看到他手臂上还缠着纱布,都想起了那天车祸发生时他将林幼保护在身下的画面,再一想裴天元那狗东西,心中不免对裴鹤南多了几分同情。
裴鹤南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很快便在年轻警官的带领下来到了裴天元的面前。
隔着一扇玻璃窗,裴天元目眦欲裂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这一次对视,终于让裴天元明白,裴鹤南脸上那种漫不经心到像是没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表情,似乎才该是他的本性流露——
而非病恹恹的,好似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
“这么多年,装得挺不容易的吧?”
“还好。”裴鹤南半靠在椅子上,狭长深邃的眼眸里夹杂着淡淡的笑意,尽管场景年纪不一样,但似乎就是裴天元在午夜陷入的梦魇,他被裴鹤南用充满讥讽的眼眸望着,神情里都是对他不自量力的取笑。
裴鹤南的身体缓缓向前,双手撑在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道:“其实,看你被我耍的团团转,更有意思一点。”
裴天元听到这几个字,眼睛更红了,他咬着嘴里的软肉很快就感觉到了口腔内涌现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裴鹤南看着他气愤至极却只能死死隐忍的表情,薄唇勾起的弧度肆无忌惮。他的指尖随意拨动着衬衣上的袖扣,慢条斯理的道:“对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接手裴氏。在你眼里,裴氏是个香饽饽,但在我这可不是。”
男人的眼眸里浮起笑意,声音低柔,却带着令裴天元眼球震颤的力道,“毕竟,我手里还有个南亭。”
裴天元在听到‘南亭’二字的时候,身体猛然绷紧,下意识便要站起来。然而他身后等待着的年轻警官却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裴天元咬着牙 ,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你把话再说一遍,你说你手里还有个南亭是什么意思 ?”
“显而易见的意思。”裴鹤南语调轻松,“否则你以为南亭为什么老盯着裴氏不放?裴天元,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劲,在和南亭的博弈中,你没有赢过一回。”
“荀佩这些年就把你教成这样?真是废物教会了另一个废物。”裴鹤南推开椅子站起来,唇角笑意不散,“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放心,我身体好得很,除非那场车祸把我撞死,否则大概还能好好活个几十年吧。”
离开前,裴鹤南没回头,只是道:“以后裴氏会交到裴野手里。”
裴天元猛地用手砸在冷硬的桌面上,哐当的巨大声响几乎将等待的警官都吓了一跳,他看了眼裴天元,果断将人压了回去。
裴天元回到了看守所的房间里,眼神阴鸷充满恨意。
裴鹤南是故意的。
他故意装出了那副体弱多病的模样,让他以为他毫无威胁之力,降低了他对他的防备。
而这一次,分明也是裴鹤南和李铭海一起做了一场戏。裴鹤南早就猜到自己会对他动手,所以他不怕死地、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嘲讽他 ,激起他心底的怨恨和冲动,再然后,用自己做赌注,赌他会下手,赌自己死不了。
裴天元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心狠手辣,可如今一看,裴鹤南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那一个。
他们两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心狠手辣是对其他人的。
而裴鹤南的心狠手辣是对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裴鹤南手里还有个南亭?
这些年里,裴鹤南到底筹划了些什么,才能将南亭扩大到如此地步?
裴天元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望着黑漆漆的墙壁,逐渐意识到——他是玩不过裴鹤南的。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这也是事实。
他咬着牙,又踹了一脚墙壁。
…
裴天元的下场已定,那些亲近裴天元的裴氏高层和股东们人心惶惶,李铭海动起来手来也十分迅速,虽然裴天元已经被解决,但他绝对不会给裴天元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时间整个裴氏都陷入了恐慌的境地内。
直到裴氏的大清洗完成。
裴氏重新宣布了几位当家人——
继承裴家所有产业的人赫然是还未成年的在校高中生裴野。
李铭海作为代理董事,会在裴野成年以前帮忙处理裴氏的一系列事情。
而裴鹤南……
“你真的确定不需要?”李铭海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看见了个大冤种,他不明白,裴鹤南差点为这次的夺权拼上一条命,但到了最后,面对他的善意,裴鹤南却只是说了句,“没空,不想上班。”
李铭海:“……就只是给你挂个名,也不需要你去上班。”
裴鹤南还是那句话:“没兴趣。”
李铭海:“……”
几番交谈下来,李铭海看着男人懒散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真的确认了对方对裴氏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眼神中皆是好奇,“鹤南,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帮小少爷?”
“处理掉裴天元,对阿野和对我都有好处。”裴鹤南挑了下长眉,声音愈发漫不经心,“这两年就辛苦李叔你了,等阿野成年,我相信他会是个很好的继承人。”
“这一点你放心。”
和裴鹤南聊了约莫半个小时,裴鹤南主动起身告辞离开,李铭海将他送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赶上裴天元原来的助理瞿凯过来搬东西。对于瞿凯,李铭海的心情也是相当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