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池愿听见沈修沅懒懒的嗓音:“母亲觉得呢?”
“问我呀。”沈母说,“古人还说呢,父母在,不远游。修沅,你一走就是五年啊。往后的日子,我当然更乐意儿孙承欢膝下。”
沈母一番话,将沈修沅说得沉默,同时让池愿生出了几分愧疚。
如果不是池曦插手,沈修沅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沈母和沈父更不用好几年都见不着儿子一面。
沈母应当有满腔的私房话要和沈修沅交代,继续偷听太过僭越,池愿慢慢松开门把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来,无声无息离开。
书房内。
沈母看着儿子的脸色,慢悠悠改口:“但谁让我和你爸开明。你不用有顾虑,我们能照顾好自己,沈家那么多人呢,缺你一个也无所谓。”
“别让自己再后悔了。”沈母揉揉因为熬夜而酸胀疼痛的眉心,道:“去海城吧。”
“妈,抱歉。”
“嗯?”
沈修沅忽然站起身,朝着沈母直直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
沈母瞌睡都吓醒了,忙里忙慌扶住沈修沅的胳膊。
试了两次都扶不起沈修沅,沈母厉声道:“谁让你跪了,起来。”
沈修沅摇摇头,哑声说:“是我不孝。”
“不孝什么不孝?是我告诉你的,还是你爸告诉你的。”
过去几十年,全天下最疼爱沈修沅的当属沈母莫属。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是她青春时期和爱人相爱的证明,她沥尽心血把沈修沅养大,从沈修沅生下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要让沈修沅过上最好的生活,获得最好的教育和资源。
沈母不爱看沈修沅吃瘪,更不乐意沈修沅在她面前妄自菲薄。
她动了怒,眉眼压着,不再端着往日的贤良淑德模样,“沈修沅,我再说一次,不准跪。”
似是从出生起,沈修沅就没有听见母亲如此严肃地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名字。
在沈母又一次伸手来扶时,沈修沅借着力气,沉默着站好。
沈母不拘小节地蹲下身,拍干净沈修沅裤腿上可能存在的灰尘。
沈修沅还在读幼儿园时,每次回家,沈母都喜欢把他堵在门口,拍拍他的衣服再拍拍他的裤子,最后捏住他的脸,笑嘻嘻说:“我儿子鬼混回来啦。”事实上沈修沅全身干净得和出门时并没有区别。
“妈。”沈修沅搀扶起沈母,涩声开口:“回来之后,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他。”
“妈知道。”沈母眼眶一热,掩饰性地眨巴两下眼睛,握住沈修沅的手,轻声道:“池愿是个好孩子,妈希望你们幸福。”
“我和你爸一致认为,比起让你在我俩身边当电灯泡,还是把你送到池愿身边更好。”
“你主意大,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回来。”沈母淡淡一笑,看透一切一样,问:“修沅,你早就在海城选好落址点了,对吗?”
知子莫若母。沈修沅无可辩驳,“嗯”了一声。
“不用有心理负担。”沈母抱住沈修沅,比起不舍刚团聚不久的孩子,感触更多的,是亲眼看见孩子远航的释然。她道:“好孩子,不用顾忌我和你爸,我们俩好好的呢。去过好自己的生活,就算是不辜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