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酷暑将至,办公室内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公司唯一有空调的房间,就是景泰蓝科的大谈判间。公司领导会见更高一级的领导、或者其他单位的领导,如果我们科没有外商谈判,均在此举行。
我无聊的坐在办公室内,翻看着报纸,冷眼旁观地看着刘美上蹿下跳,对这个吼、对那个叫!而此时又来了一位新的党支部书记,科里现在是一位正式的中共党员和两位预备中共党员,刘美只是个群众,却是此科的最高领导!这天下午,老徐一个人来到我们科,我和刘辉格下意识地起身准备出去,新书记则坐在座位上愕然而视,刘美则如获至宝,顿觉轻松,老徐则面露难堪对刘美说道:“你们先都出去忙吧,我找光宇有点事。”大家都知趣地起身离开,我坐在办公桌前静候发落。老徐说:“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我的本意,是经理办公室决定下来的事。本应该由李副经理来跟你说,但他们非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我来回复他们,不用你去得罪!”我看着老徐极不情愿且难堪的表情,听着他欲言又止的声音,真是有些可怜他。半年多了,在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经理助理的岗位上,天天紧着心的干活,结果外贸局的领导不认可,总公司的领导不搭理,公司科级干部不仰视,除高登科以外,其余副经理都视老徐为无物。就这么一位经理助理,现在又不知道摊上什么倒霉的事了。我着急地说:“别那么难受了,有什么话您就说,我听着呢!”老徐说:“我现在跟你说的事,如果你不同意,可以对我表达意见,不可吵闹、骂人,更不可找经理和党委去!”我暗笑,看来经理们都知道我有能干的一面,也有非常“混蛋”的一面。我接过老徐的话茬说:“不管什么情况,我绝不犯浑!”老徐略感轻松地说:“从去年,高经理就代表党委发声,呼吁,号召咱们公司的职工找地,给自己建宿舍楼。这都有一年了,刘建国联系了北京农场局下属的东风农场,就在朝阳区酒仙桥那里,可以提供地皮,规划上水、下水、电力等,咱们公司出资盖一幢楼房,双方分成。目前大的方向都谈妥了,劳服那边钱也已经到位,唯一的问题就是,农场要求在他们的地面上建一个工厂,工厂的产值属于农场,利润按比例分成。公司领导考虑答应一这要求,但厂长的人选是个问题。经过几次开会讨论,公司高层领导都不约而同提到了你,认为你知识面广,待人接物能力强,为人处世老道,协调各方面关系游刃有余,理解力强、领悟力快,对咱们公司的业务精通,对外面的事务均有了解,像什么工商、税务、市容、公安、政府机关……”老徐说着我听着,没等他说完我就明白了,这就是充军发配呀!想着近二十年来,和老徐在珠市口公司大院里打羽毛球直到傍晚,然后一起骑车回家;想着和老徐同乘火车赴广州;想着和老徐在广州军区三所同住一屋,陪伴他中午加班打合同;想着和老徐一起“打走”小宁那伙人;想着和老徐一起奔波于农村各个厂点,推动景泰蓝科的工作等,现在怎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了呢!这里不完全是“研究研究”的事,更多的是利益,我碰了他们的奶酪!人们在利益面前都是自私的!排他的!无情的!我想,如果我和老徐之间不再有利益的纠葛,我们一定还能回到以前,毕竟他是我的恩人呀!而现在,只有我被流放,才能避开利益冲突。他这也是煞费苦心给我找了一个大大的台阶。这个科肯定会这么一直乱下去,我在,大家就认为我是个搅屎棍子,什么屎盆子都得扣在我的脑袋上;我离开,活个洁身自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离开这“苍蝇竞血肮脏地”,抛开那“黑蚁争穴富贵堂”。走人!我说:“老徐,您就别夸我了,如果领导们真是这么欣赏我,我早就是这个科的科长了!既然领导垂青,您又力荐……”老徐急了,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说:“您别着急,我去!我今天只能向您表态:我去!但我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我想领导们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想法吧!今天只是征求我的意见,对吗?我既然已经表态,就请领导们也琢磨琢磨这个厂,应该怎么干!咱们都静一下,过两天我找您!”老徐如释重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