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
越想越气!
萧砚随怒气冲冲,没有乘步辇,而是自顾自走着,但凡瞧见路面的小石头就揣两脚。
梁安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小声提醒。
“陛下,再往前走就到皇后娘娘的懿安宫了。”
萧砚随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匍匐在夜幕里的宫殿,心中的怒火一滞,而后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席地而坐。
梁安一惊“陛下。”
萧砚随蔫不拉几,低垂着头,闷声不吭。
梁安也没胆子动手拉扯萧砚随,只好跪在地上沉默陪伴。
萧砚随余光一瞥“跪什么跪,你腿上的伤都没好全,搞的朕像冷漠无情的暴君。”
“你是这样,谢逾也是。”
“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帮朕做决定了,那你们来替朕当这个皇帝吧。”
“奴才不敢!”梁安忙叩首。
萧砚随厉声“还不起来?”
梁安依言起身,规规矩矩站着。
他心知,陛下无恶意,只是心中烦闷无处宣泄。
梁安敛眉,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也跟朕搞这套虚的了?”萧砚随睨了一眼梁安“有话直说。”
梁安头垂的更低“您是君,谢督主是臣,虽说揣测上意是大忌,但很多事情如果等为君者亲自坦言,那就是为臣者的不懂事。”
“君为明言,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督主所为或有不妥,可他本意是为解决此事,不想任由其发酵,成为您与皇后娘娘的心结。”
“陛下,以上都是奴才的拙见。”
萧砚随“朕知他好意,可朕就是气。”
“朕甚至觉得,谢逾很可怜。”
他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也配觉得谢逾可怜?
梁安压低声音“陛下也是一片良善之心。”
萧砚随瞪眼“别给朕戴高帽。”
“朕脚疼,步辇怎么还不来,磨磨蹭蹭的。”
梁安心下一松“是奴才自作主张让他们远远跟着,奴才这就催催。”
萧砚随一把攥住梁安的手腕“待会儿你去兴泰殿走一趟,告诉谢逾,朕没怪他。”
“聪明人心思都重,若朕的态度不清不楚,谢逾还不知道怎么翻来覆去夜难安寝呢。”
“他身上那么重的伤,吃好喝好睡好才能养好,养好才能继续辅佐朕。”
梁安忙应下。
兴泰殿里,谢逾失神的看着床榻边早已熄灭的火盆。
火盆里,一摊灰烬。
探下手,捧着一抔灰烬,握紧拳头,灰烬从指缝间溜走,再摊开手,只余黢黑的掌心。
“督主,梁安公公求见。”
谢逾下意识的把手背在身后“让他进来。”
梁安目不斜视,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把萧砚随交代下的话告知谢逾。
谢逾颔首“有劳梁公公了。”
梁安眼尖的看到了浅色薄被上的一抹黑,眸光闪烁。
说好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怎么就还是看到了!
“奴才告退。”
梁安迫不及待的离开兴泰殿。
那一抹黑,是火盆里的东西完全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吧。
是啊,他也觉得谢督主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