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如此,李观棋就越是不安。
李怀谦正在一旁絮絮叨叨叮嘱着入宫面圣应注意的大小事,见李观棋神色凝重,也收了声,片刻后才压低声音道“吾儿觉得来者不善?”
不应该啊。
他看的分明,陛下和顾皇后待观棋赤诚。
“可需要为父陪你一道入宫?”
李观棋整理的长袍,摇了摇头“不是来者不善,儿子忧心的是……”
话到嘴边,又止于唇齿。
陛下和顾皇后单独召他入宫,那就说明即将要谈之事最好莫要对他人道。
这件事情,十之八九关乎李府。
父亲是一家之主,考虑问题时会更加权衡利弊,
“忧心什么?”李怀谦凝眉追问。
李观棋笑了笑“忧心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失态。”
李怀谦眉心跳了跳,颇为无语。
他看着像是那么愚蠢天真又好骗的人吗?
观棋这点儿城府和演技,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罢了。
既不想说,那他也不勉强了。
他一时间猜不透想不通,不代表一刻钟后依旧猜不透想不通。
“那你入宫后,一切随机应变。”
李怀谦最后嘱咐道。
李观棋颔首应下,收拾妥当后,上了早已等候在府外的马车。
李怀谦坐在绿的似要滴水的竹林里,手中捻着片竹叶,皱眉,安静思索着。
片刻后,眼睛一亮,旋即一沉。
府里,出事了!
这件事情还不能直接宣之于口,需要观棋旁敲侧击。
那就不是观棋的事。
自也不会是他的事。
范围瞬间缩小,李怀谦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些。
此时,李观棋坐在宽敞柔软的马车上,听着马车的踢踏声,闭目凝神。
无论何事,他都不能先慌了神。
风吹起车窗帘,清风拂面,李观棋睁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巍峨宫城,只觉得陌生的紧。
天生哑疾,断绝了他绝大多数的交际。
虽然他是官宦之子,他的父亲是大乾最年轻的阁臣,但他鲜少有机会出席宫宴,踏足宫城。
终于,能再见一次顾笙了。
李观棋不由得有些紧张。
好像有近千日没见过了。
他记忆里的顾笙,面庞还带着稚嫩,鲜活明艳,娇俏活泼。
千日,太久远了。
李观棋轻叹了一口气,一点一点掸平青色长袍上微不可见的褶皱。
他希望,他依旧是顾笙心中那个如竹如松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马车停在宫门外,李观棋换乘轿辇。
一重墙接着一重墙,一条巷接着一条巷。
当年那个立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一人一剑潇洒自由走天涯的顾笙终究还是没能心随所愿。
他记得,上京城的话本子里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最盛行的那段时间,顾笙是真的吃了苦头下了苦功学了几招剑法的,美名其曰行走在外英雄救美。
后来啊,顾笙入宫了。
成了大乾的皇后。
或许,那几招勤学苦练的剑法已经生疏了。
或许,年少时天真纯粹的梦想已经深埋了。
新的梦想会替代旧的梦想,但他愿意相信,顾笙永远是顾笙。
有陛下在,顾笙的日子不会苍白乏味。
十数年的默契,十数年形影不离相依相伴的的玩乐。
这是陛下的底气。
也唯有陛下能有这般底气。
乾德宫。
李观棋敛起心中思绪,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