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回说他学得还行。
但是网友不这么觉得, 尤其是在看到他速解方程之后。
他的手指纤长，握笔的姿势很标准，墨水在纸上划出一排排的公式, 流畅又准确。
他说他有写写画画的习惯, 众水友原本以为卷面会乱成一团, 结果纸张却意外的整洁。
A4纸一分为二，一半是解题过程, 一边是草稿。
草稿和解题过程同步, 只要是学了就能看懂。
就……就看上去似乎挺简单。
——也真只是看上去。
【？？这道困扰了咱一个寝室的题就这样解了？】
【思路好清晰！！！我居然都看得懂QAQ】
【《学得还行》】
【这明明是个难题啊！】
【我我我！举手！这道题是真的打咩！球球豆浆救我（私信已发）】
宋云回合上笔盖，一边重新点向私信, 一边问道：“这道题会了吗？”
看到弹幕上满屏的【会了会了】, 他这才点开私信。
后台私信频闪，完全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发的什么内容。
他笑了下：“你们作业还挺多的。”
“我先关私信，这些看完了再来下一批。”
宋云回说完就关了私信。
后台这才平静下来。
他按照时间顺序从下往上找私信, 点开的第一条私信就是一张照片。
不是一道题, 是一页, 看上去比脸还干净的一页。
他没拿笔, 而是打了几个字。
【家庭作业请独立完成】
在这一页照片的右上角有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这页是家庭作业, 后面还跟了一句“请独立完成”。
弹幕一片的【哈哈哈哈哈哈】。
【自己的作业自己做！（高数除外）】
【小朋友就要自己好好做作业（大学生不用）】
【怎会如此啊哈哈哈哈哈！】
第二条私信是一道很典型的线性代数的大题。
坐久了有些不舒服, 宋云回一条腿支起, 换了个坐姿, 说：“这道题看上去还挺有趣。”
【《有趣》】
【这就是我不懂的世界吗？】
【这大概是我为什么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摸鱼, 领着几千月薪的原因［点烟.jpg］】
【原来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来的呜呜呜呜】
宋云回看着题目，一边简要摘抄一边聊天：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高数了。”
他低头笑了下, “那个时候还挺好玩的。”
他是小说里的炮灰, 他的大学是小说里一个甚至不用着墨写的一个设定, 那里没有小说中的主要角色，也跟主线无关，算是比较放松的一段时间。
【豆浆是哪里读的大学呀？】
【感觉豆浆的大学一定很厉害】
宋云回没说，只回了句：“一个可能比较厉害的小学校，学的后端。”
【？不太信】
【虽然觉得豆浆不会撒谎，但总觉得不太对】
【所以那个x代到③式子为什么会变成1啊呜呜呜？】
宋云回抬眼看了眼屏幕，之后放缓了速度，抬手写下另一个公式。
“这里可以拓展一个式子，解题的时候不常用，但是需要用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他问，“需要写推算过程吗？”
【需要需要】
水友感恩戴德，就差原地结义。
做题的时间过得意外的快，等到宋云回放下草稿纸侧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暗了下来。
今天天气不太行，外边阴云重重，空气也湿，大概是要下雨了。
看了眼时间，他重新连上耳麦，说：“不早了，我朋友要回来了，点歌吧。”
弹幕瞬间就活了过来，层层叠叠。
下播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七点整。
看了眼最后的直播时长统计，宋云回瘫在椅子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补了8个小时。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八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
与其说是直播，不如说是补课。
补了太久的课，眼睛有些累。
耷拉着眼皮，宋云回打了个呵欠，穿上拖鞋去楼下泡了杯咖啡。
窗外已经开始起风，他没开灯，厨房昏暗，还听得到外面风呼啸的声音和树叶摩挲的声音。
酝酿了好几天的降温，好像要在今晚进行。
身上衣服穿得不算厚，感受到了丝丝冷意，宋云回拿起咖啡走到楼上。
把小恐龙造型的杯子放在桌上，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刚想打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秦小书】。
浅色瞳孔对上了落地窗外已经完黑完的天空，他轻巧坐在桌上，出口声音清透：
“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声音平稳依旧，“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秦书问，“今晚吃了吗？”
灵魂一问。
“……”
宋云回在扯谎和直接摊牌之间短暂犹豫了一下。
就这短暂的停顿，对方已经猜到了什么，直接问：“今晚想吃什么？”
不用再进行良心的拷问，宋云回瞬间笑开，说：“之前吃的炒饭就好。”
对面除了秦书的声音就没有其他杂音，猜到那边应该是在开车，他又说：
“我和橙子等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手机发出的幽幽蓝光消失，刚把手机放下，听到什么动静，宋云回一转身，刚好接住了橙子的猫猫跳跃。
呼噜着小猫下巴，他垂眼看着毛茸茸小猫咪，说：“你爹要回来了。”
橙子发出一阵呼噜声，完全没有听他在讲什么。
宋云回一边陪猫猫玩一边注意着外边的天气。
这天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到半个小时，水滴落在树叶上，瞬间就从淅淅沥沥小雨转而为倾盆大雨。
树叶拍打着窗户，他看了眼窗外的风，拍拍小猫头，把橙子放下，说：“我去接你爹了，好好看家。”
橙子喵了声，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总之自己迈着腿就下楼喝水去了。
宋云回放下橙子后就随意拉了件外套穿上，之后走到玄关。
他记得这里一直放着一把雨伞。
拿过雨伞，他开门关门，动作利落。
这两天小区在维修管道，平时开车的路不通，停车只能停在另外一边临时划出的停车位那里。
那边离家这里有一段距离。
外边的雨势比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宋云回撑着伞走在路上，水花不断往脸上扑。
他好像打了伞，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打。
雨势过大的时候，伞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临时划出的停车场边有一个小亭子，收了和衣服一样湿的伞，宋云回站在亭子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秦书差不多该回来了。
手冻得有些僵硬，随意甩了甩活络一下，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这一场久违的大雨越下越大。
最后雨势大到还亮着的路灯边的雨滴都看不太清楚。
这种天气显然是不适合开车的。
手指碰了碰放进口袋的手机，宋云回到底没有把手机拿出来，就这样安静站在亭子里等着。
雨夜里没有任何人愿意出门，周围除了雨声似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
亭子不大，除了中心的地方还算是干，其余的都不可避免被打湿。
裤腿，外套，甚至还有眼睫上挂上雨珠，宋云回却像是一无所觉。
他早在之前就已经习惯了等待。
只是在一道车灯闪过的时候，他略微眨眼，之后看着雨幕中看不清车型的车又远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哪里，稍稍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亭子偏中心的位置。
兜里的手机没有响，他也没有去碰，只安静地听着雨声。
很快，或许已经过了很久，一道轮胎压过积在路上的雨水的声音响起，在雨声中越来越大。
宋云回抬眼，看到一辆车平稳地驶了过来。
黄色的车灯照过沉沉夜色，也照亮了雨幕，让人可以看清雨势到底是有多大。
耳边全是稀里哗啦的雨水砸在树叶上的声音，还伴有风声，吹得被打湿了些许的头发扬起。
宋云回重新撑起雨伞走进雨幕。
风一大，伞彻底成了一个摆件。
顺着车灯的方向走，看到熟悉的车型，还带着雨水的眉眼微弯。
“……”
在雨中缓慢停好了车，秦书侧身拿过放在副驾的装着菜的口袋，刚准备开车门，听见车窗被人敲了敲。
不轻不重的两声，很熟悉。
雨水模糊了车窗，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他降下车窗，一眼看到了微弯的眉眼。
站在车外的人朝他挥挥手，出口声音清冽好听：
“欢迎回来。”
宋云回的头发，脸上还有衣服都带着明显的水痕，但脸上的笑意明显。
秦书先是一顿，之后打开车门快速下车。
宋云回把撑着的伞往车门口送。
车内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他冻得有点发红的手指。
秦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先是把外套脱了下来。
“？”
宋云回说完话，才刚看到秦书的脸一眼，之后眼前一黑，头上莫名沉重，暖意瞬间就弥漫开。
他稍稍抬眼，刚好可以看到一点黑色衣领。
秦书拿过口袋，之后接过雨伞，说：
“车里开了暖气，有些热。”
车门打开的时候并没有暖气扑出，这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借口。
手里雨伞被拿走，宋云回的两只手都空了出来，刚好可以扒拉住外套。
“走到半路雨下大了，所以晚了一些。”
秦书低头问他：“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可能是因为在雨夜中，也可能是因为两天没见，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和缓。
宋云回扒拉衣服的同时还有工夫摩挲一下下巴，说：“你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两人挤在不大不小的伞里边走边聊。
秦书没问宋云回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接他，宋云回也没说。
客观上来说，他出来接人并不能让秦书挨淋的事实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一个人淋雨，这是一种无意义的行为，是一种徒劳。
但是主观上来说，他就是想出来接。
有时候一些无意义的事可以让人高兴。
就跟两人明知道伞遮不住大风大雨，但还是会躲在伞下一起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