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上波形变成一条长长的直线,仪器发出‘嘀——’的报警声。
回忆停在这里,沈繁繁猛地睁眼,却感觉那声音依旧在耳边,挥之不散。
“徐司宸,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沈繁繁眼底有些无助,哪怕已经有了决定,心底的挣扎也始终没有停下过。
这件事,如果有两全的办法,那该有多好……
然而,并没有。
哪怕是徐司宸,也难给出谁都满意的回答。
原本沈合美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反对或者赞成,他都没什么所谓。
但沈繁繁却在意。
徐司宸回到徐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至于在那之前,他的记忆里,与那个女人相关的画面也少的可怜。
因为那个女人生下他之后,便将他丢给了已经年迈的外公外婆抚养,从那时起,他和那些没有妈妈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基本上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那个女人病重……
徐司宸想起同自己生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间久远,他连那个女人的模样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母爱这东西,他没有体验过。
所以难以感同身受。
但沈繁繁为此伤心,他便无法冷眼旁观。
“繁繁,你想听实话么?”徐司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
沈繁繁愣愣看着他,好像已经知道所谓实话是什么了一样,一时间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沉默片刻,徐司宸径自开口,“事实上,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你的这个假设,哪怕真的成立,你也无法说服我就此放手。”
那段过去,徐司宸并没有同她讲过。
沈繁繁听他说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时候,眉头皱了下,突然就觉得有点没意思……
“你不放手又怎样?”
沈繁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答案的,“接下来,你还准备像过去这段时间一样,没收我的手机,再找个地方将我关起来?”
似是默认了这个猜测,徐司宸抿着唇,没有说话。
“可你觉得你能关我一辈子?”
沈繁繁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神情略有些呆滞的看向房间某个地方,一瞬间,整个人都放空了一样,“你不在意,你什么都不在意……”
他这个人偏执起来和疯子没有什么两样。
沈繁繁有些绝望,可她依旧觉得他们之间不该这样……
“徐司宸,至少你很在意我,对吧?”沈繁繁突然又问。
徐司宸抬手抹掉她眼角一点眼泪,“繁繁,你这个问题属于是明知故问了。”
这世界上他在意的东西或人,很少很少……
但她绝对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比他自己都重要。
“嗯,是明知故问,我心里明白,你在乎我,就像我在乎你一样在乎。”
沈繁繁没有再避开脸上他的触碰,她发着烧,脸上一片滚烫,对比之下,他掌心温度低的有些不像样。
“既然这样……”
沈繁繁认真看着他,语气中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徐司宸,可能之前我觉得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你关着我,我也没有认真反抗过什么,可是现在……”
说到这,许是又想到才刚去世的沈合美,沈繁繁哽咽了下,嗓音停顿片刻,她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才又继续,“你可以再一次把我关起来,我也可以绝食,可以自杀,可以把所有自我伤害的事情挨个做一遍,直到嚯嚯完这条命为止,你试一试,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从她在这个房间醒来开始,徐司宸看她的眼神,或深沉或炙热,但始终都是带着让人无可忽略的眷恋的。
直到这时。
在她说出绝食、自杀这些字句之后,他眼底好似瞬间被什么冰封住了一样,所有情绪都消散干净,而他看她的眼神,更令沈繁繁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繁繁,我给你机会,把这些话收回。”他语气并无任何变化,平静的好像只是再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沈繁繁还是听出这平静之下翻搅的汹涌暗流来。
“这些话收回与否,有什么两样?”
换做平时,沈繁繁一定识时务的按他说的做,但这时她心底并无丝毫波澜,更没有因此而恐惧什么,“徐司宸,这些年我夹在你和我妈之间左右为难,再继续,我就真的要疯了,你让我收回那些话,我收不回,因为只要我还在意我妈,再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时刻活在煎熬中,总有一天我会被这种煎熬给压垮,到那时候哪怕我想好好活,也是活不成了。”
身体上的病,或许好医。
可是心病却难。
不是没有两全的办法,除非沈合美死而复生,再改变态度,同意他们在一起。
否则她心里这个疙瘩就永远消失不掉。
徐司宸眉头一点点皱起,陡然有种无力感从心底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