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开见毛利兰沉默,也不管心里在想什么,继续对她道:“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可能正是因为离家出走,你母亲没有了家庭的负担,在事业上才会起飞的。”
毛利兰的脸色一沉,霞之丘诗羽连忙拉了下颜开,低声道:“学弟,别再说了!”
颜开微微摇头:“我知道小兰很爱自己的父母,但就是如此,有些事情我才要一定要讲清楚。”
“律师看上去是一个很体面的工作,悠闲从容,而且收入不菲,但那是知名律师。新人律师可是很忙的,在律师所里,简单的油水多的案子都是分配给那些资深、有名的律师,又或者是有关系的律师的,你母亲一个新人律师,虽然学历很好看,但背后没有人脉,我估计也只能接那些其他人不愿意接的没油水又麻烦的工作,然后从这些工作里一点点积累工作经验和声望,忙到忘记时间是常有的事情,经常是整日地整理资料、翻阅法律条文,困了就喝咖啡,喝完咖啡还不顶用就扒桌子上眯一会,醒了就继续之前的工作,忘记三餐,颠倒昼夜,只有从这样的生活中熬过来,一个新人律师才能在法律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如果有家庭的拖累……不好意思,在这里请允许我用拖累这个词,如果有家庭的拖累,小兰,我问你,你母亲还能闯出‘法律界的不败女王’这样的名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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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开问毛利兰道。
毛利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小兰,这些话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很残忍,我还是要说,如果英里阿姨没有和毛利大叔分居,那我想她现在最多只是某个大型律师事务所里的金牌律师,绝对没办法自立门户,成立一家在业内有着不错名声的律师事务所,可以说,正是因为这场闹剧一般的分居造就了现在的‘法律界的不败女王’,成就了今时今日的妃英里。”
颜开的话让毛利兰的心沉到了底谷,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反驳!
在毛利小五郎和妃英里分居后,妃英里虽然闹脾气不想见毛利小五郎,但是还是会每个月约毛利兰出来见一次面,但就是这每月一次的见面,妃英里也总是电话不断,不是委托人有事询问,就是同事请教妃英里法律上的问题。
虽然毛利兰非常体贴地没有怪妃英里,但是她也由此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忙碌。
毛利兰想了想后,突然高兴地道:“但是,妈妈现在的事务所已经走上正规,妈妈的事业也已经稳定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忙碌,所以,她现在已经可以家庭和事业兼顾了啊!”
“确实没错,但这里恰恰让另外一个问题变得更加尖锐了。”颜开点头,然后接着道,“以英里阿姨现在在业内的名声还有她名下律师事务所的运营情况,她现在的年收入少说也有五千万日元。这还是明面上的收入,隐性收入我就不计算了,但应该不会比明面收入低。而毛利大叔呢?”
“这个……我爸爸他有时候一单工作也是能赚好几十万日元的,收入并不定!”面对颜开的问题,毛利兰还是比较顾及自己爸爸的面子的,挑了好听的讲。
“这样的工作一个月能有几次?”
颜开看着毛利兰道。
毛利兰低下了头。
哪有一个月几次,应该说一年都难碰上一次才对!
就因为毛利小五郎的收入非常不稳定,还总是大手大脚地花钱,尤其是在赌马、打小钢珠还有打麻将上投入完全没有回报的金钱,所以毛利侦探事务所才会常常入不敷出,要不然毛利兰也不会对周围的超市星期几什么商品会打折这种事情这么敏感。
颜开倒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接着道:“实际上在一开始分居的那段时间才是你父母和好的最佳时机,但两人一个忙于工作,另外一个忙着辞职后再就业,而且又都在气头上,错过了这最好的机会,等到两人气过了,工作生活也稳定下来之后,一些很现实的问题也摆在了两人面前。”
“在分居前,你父亲是前途光明的优秀警察,而你母亲是刚出道的新人律师,双方收入和社会地位差不多相等,工作甚至可以互补,确实非常和谐。但是现在,你父亲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以调查外遇为主业的无名侦探,而你母亲则是在律师界如日中天的着名律师,两人之间无论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已经天差地别,说是两个世界的人都不过分,如果不是青梅竹马从小认识,如果不是那段婚姻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小兰你,我想两人甚至很难再产生什么交集……”
“哦,倒也不会,如果是以原告律师和被告的身份的话,两人倒是还挺有可能见面的。”
私家侦探这一行业在东瀛虽然合法,但是窃取他人隐私这件事情还是非法的,这中间的尺度没有拿捏好,就算毛利小五郎是受人委托对他人进行调查,也还是有可能被人控告的。
颜开想了想道。
扫了周围三名女生一眼,颜开非常认真地对三人道:“我不和你们讲什么男女平等的道理,也不和你们讲什么政治正确,我只和你们说现实,现实就是,东瀛是个由男性主导的社会,女性的地位就是比男性低,女性哪怕进行同样的工作,收入也只有男性的百分之七十多一些,如果我说错了,欢迎你们打我的脸!”
三人都是沉默,哪怕是平时最喜欢跟颜开斗嘴的霞之丘诗羽,这时也没有吱声,因为它们都非常清楚,颜开说的话一点没错。
对,东瀛是立法保护女性权益,甚至连内阁之中都强制要求必须有多少为女性成员,但这恰恰说明女性在东瀛的地位地下,如若不然,为什么要特别立法进行保护?
法律本就是对弱者的保护,一种行为只有在社会上越是普遍,相关法律的制定才越是详尽,对于女性各种详尽的保护法案,恰恰说明了在东瀛,女性就是受到各种剥削和压迫。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基本上很难有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配偶在薪资收入和社会地位上比自己强,尤其是毛利大叔,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我能看出来,他是个非常典型的东瀛式大男子主义者,他更加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你们是不是以为让毛利大叔向英里阿姨道歉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如果现在英里阿姨过得落魄,那毛利大叔一定会毫不犹豫向英里阿姨道歉,然后将她接回家,但事实是,现在的英里阿姨耀眼得让毛利大叔连多看几眼都觉得刺目,向英里阿姨道歉等同于剥夺毛利大叔身为男性最后的尊严,他宁愿死也不可能首先低头。如果说现在两人间的婚姻还有一丝挽回的可能的话,那就是英里阿姨放下所有尊严主动向毛利大叔道歉,完全满足毛利大叔的男性自尊心后,毛利大叔才有可能接纳英里阿姨,不过如果英里阿姨真这么做了,就算短时间内两人能和好,但是两人之间的根本问题没有解决,同居之后,两人的矛盾在日常中不断堆积,最终可能会将两人之间仅有的那点好感也消磨殆尽,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才算真的完蛋了,所以我才建议,让他们两个人还没开始厌恶对方前,赶紧离婚。”
颜开推了推眼镜道。
霞之丘诗羽和铃木园子目瞪口呆,两人在之前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又不得不说,颜开说的话刺耳,但却非常真实。
“但是,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在一起啊……而且,我知道的,爸爸妈妈对对方都还是有感情的,一旦对方遇到事情,他们甚至比对方都着急,这些我都知道的!”
毛利兰激动地道。
“对,这个我信。”颜开点头,“但是这和两人在一起没有任何关系。在乎对方,并不意味着要完全舍弃自己迁就对方。我都能想到的事情,英里阿姨认识你爸爸这么多年难道会想不明白?无非是她也不想退让而已。”
“谁都不愿意迁就对方,这才是毛利大叔和英里阿姨婚姻的最大的问题,而就目前来说,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颜开看着毛利兰道。
“……”
毛利兰又一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