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发黑，他一把抓住李局因为震惊僵在空中的手，强撑着才没因为社死晕过去。
“李，李局。”
他咬牙切齿。
“我的工作是有哪里没做到位吗？还是我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老人家。”
要用这么……严重的处罚来惩罚他！
老人家颤抖着手，身体微微后仰，看向江时的时候茫然且无辜。
“不啊，不是啊。”
他指着奥德华，“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名头。”
谁能想到这个大高个居然来这么一出。
别说江时这个当事人了，李局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尴尬，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年轻人天天都在说自己脚趾扣地，尬出三室一厅了。
如果年轻人们每天都经历这种，那确实是会尴尬到脚趾抓地的。
他给旁边的助手使眼色，助手非常有体制内打工人的自觉，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拽住奥德华的胳膊。
一米七的小姑娘，硬是将一个一米九的e国壮汉从地上扒拉了起来。
奥德华试图挣扎，“哦美丽的中国姑娘！请不要阻拦我拜师！还是说我礼数准备的不到位？”
美丽的中国姑娘脸都涨红了，将他人拉到椅子上坐好，塞了一杯热茶到奥德华手里。
“奥德华，我们国家是个不讲究封建迷信的国家，什么宗主什么东方玄学都是迷信！迷信要不得的奥德华先生！”
奥德华不懂什么叫做封建迷信，但！他坚信只要自己拜江时为师，就可以近距离接触到世界上唯一一只野生白化东北虎！
这个诱惑太大了，奥德华表示他控制不住。
眼看着这大高个放下茶杯又要下跪。
江时“腾”的一下站起来，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幅度。
“奥德华先生，你直说吧，之前和我们李局都谈了什么。”
“如果我能帮上忙，我肯定在所不辞，但请你千万不要再……跪了。”
单膝下跪这种事他不知道外国人会不会觉得社死，但他真的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再来一次就相当于当众鞭尸！
也不知道奥德华是把江时这句话脑补成了什么样，艰难理解完这句话的意思，奥德华忽然满脸欣喜，激动的一把抓住江时的手。
“哦！江宗主！你这是同意我接走小奇迹了吗？！”
奥德华一蹦三尺高，抓着江时的手一个劲的摇晃。
江时：？
什么玩意儿就同意他接走小奇迹了？
这个e国人的中文这么差的吗？
江时一把撇开奥德华的手，脸上强扯出来的笑容也在顷刻间消失。
“奥德华先生，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什么事情呢，小奇迹是我国第一只纯野生白化东北虎，其珍贵程度我想您也是清楚的，我们怎么可能送给外人。”
奥德华拼命摆手，“不不不，江宗主你弄错了，我就是想接回去做做研究，再进行一次展览，让更多的人看见这神奇的的小家伙。”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江时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他看了眼李局，李局对他浅浅点头，看来之前奥德华找他说的也是这件事。
很显然李局拒绝了，顺带把江时搬了出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就是不知道李局到底是怎么吓唬人家的，搞得人一上来就拜师。
脑子里胡思乱想，江时很快将那些想法都塞到角落里。
对上奥德华破切的眼神，他叹气。
“奥德华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对于小奇迹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看法呢？”
奥德华很激动，嘴秃噜的吐出一串e国话。
“奇迹！可爱！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最后他说，“说不定等小奇迹长大后，再进行人工干预，会生长出更多白化的东北虎！”
江时越听，脸色越严肃。
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抬手阻止。
“奥德华先生，你想听听我对小奇迹的看法吗？”
奥德华茫然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能我是专业干动保的，每天不是在野外就是在去野外的路上。所以在我眼里，不管是小奇迹也好，还是其他动物也好，它们天生属于大自然。”
“即便小奇迹的品种再神奇，再珍贵，在它没有任何疾病、基因缺陷的情况下，我们都不应该因为人类的一己私欲违背它的意愿，将它关在狭小的笼舍里。”
“不能在野外自由奔跑，探索大自然的乐趣，只能枯燥的日复一日等着人类的研究，被关在狭小的四方透明的笼子里进行展览，让无数个陌生的人类面孔来参观它，对它指指点点。”
江时的语气非常郑重，严肃，面上不带一点笑。
奥德华一开始还茫然的脸，因为江时的话语缓缓变得羞愧。
李局也在他慷锵有力的声音中缓缓坐直身子，眼中欣赏之色越发浓郁。
“奥德华先生。”
“江站长。”
“动物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不能因为它们无法反抗就对它们肆意妄为，做出违背自然规律，违背它们主观意愿的事。”
奥德华羞愧的不能自已，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缩成一团，看上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站长我很羞愧，我作为西伯利亚虎的研究人员，却从来没有想过你提出的这些问题，我不配在林业局这种为野生动物做事的地方工作。”
说着，他重重咬牙，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决定了！回去我就辞掉我在林业局的工作。”
这态度，前后转变之快，直接把江时弄麻爪了。
“别别别，奥德华先生，罪不至此罪不至此啊！”
奥德华很肯定的点头，“这是我应得的！江宗主你不用再劝了！”
“但我还是要研究小奇迹的！还是要拜江宗主为师的！江宗主你等我回去发申请邮件！”
说完，他对着江时和李局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吓的李局好几十岁的小老头了，哆嗦着站起来要去扶他。
“使不得使不得。”
当然，奥德华直接躲开了。
对着李局九十度三次鞠躬后，又扭头对着江时。
“唰”再次单膝下跪。
江时也跟着“唰”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刚要琢磨这大高个又要干什么。
他大概是想到江时抗拒单膝下跪的事，忽然“砰。”
另一条也跟着跪下，双手朝前，对着江时种种的行了一个跪拜礼。
“砰，砰砰。”
外国人的大脑门在地上坚强的嗑了三个响的。
再抬头时额头都红了。
江时直接呆滞当场，心里的想法从“他到底要干什么。”变成了“这人是不是要害我。”到“小行星什么时候撞击地球，要不还是先把他带走，再把我带走吧。”
“师父！”他大喊一声。
“徒儿悟了！师父你等我！明天我就来找你！以后跟着你学习！”
江时恍惚回神，一整个人都充斥着才经历了被雷劈的仓惶感。
“不，不……”他摆手，从脚底抗拒到天灵盖。
“就这么说定了！师父再见！”
“腾”的起来，再冲着李局一鞠躬，“李局再见！”
路过助手的时候，又冲着人助手小姑娘又一个鞠躬，“再见！”
声音浑厚洪亮，再配着那鞠躬的大动作，直接把人小姑娘吓的一抖。
“咔嚓。”
“砰。”
拧门锁，开门，出去，关门。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格外顺畅。
江时：……
“嗝！”
他深呼吸。
“嗝！”
大概是受到的惊吓过大，江时开始不停的打嗝，直接把震惊到入神的李局给打回神了，连忙把茶杯塞他手里。
“快快快，喝一口水憋着别咽下去啊，憋长一点。”
等他终于解决了打嗝的问题，和李局对视着，齐齐发出一声长叹。
“这个奥德华……”
江时想了好久的形容词，最终只能艰难吐出剩下的半截话。
“怎么这么癫……”
这个癫和地球癫公y国又是不一样的癫，癫得他打开了眼界。
尤其是后面那个跪地磕头的……要不是有证人在边上，就那画面被人拍下来传网上，都得是报警抓他创办□□的程度好吧。
李局浅酌了一口杯中的浓茶，咂咂嘴。
“可能这就是热情奔放的e国人吧。”
是热情奔放，就是有些奔放过头了。
江时实在是害怕奥德华明天再来找他。
既然小奇迹的体检也做了，宣传也要开始了，江时跟李局提出告辞。
然而李局不想放人。
“别啊，那奥德华就靠你压制了呢。虽然细微的方向不太对，但我之前想用你来压制他的大方向还是很正确的。”
江时缓缓打出一个“？”
他记起来了，奥德华刚见面时让他社大死的动作，还有明显有所隐瞒的李局。
他眯起眼睛……
“李局啊。”
李局悠哉哉的喝着茶，往自己办公桌前走。
“什么事啊，只要不是今天就要离开，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哈。”
“这样啊，那请问我们动物园申请的建造海洋馆的预算批了吗？”
李局盖茶杯的动作一顿。
“预算？”
他看向江时，眨眨眼睛，忽然对角落里试图隐形自己的助手招手。
“我们今天是不是还有个会议啊，是不是到点了？是不是有人催了？”
助手苦着一张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决定还是向着自己顶头上司，点头肯定三连。
下一秒就被江时当场戳穿，“老陆说你约了他中午一起网上川麻，现在刚好十一点半。”
李局：……
两边僵持住，江时知道海洋馆的预算是没那么容易批的，尤其是在环海洋科考队还没确定下来的情况，上头会觉得这个海洋馆是多此一举。
他本意也并不是真的要问李局要预算。
眼看小老头脸僵了半天，江时“咳咳”两声。
“看来这个预算问题对李局来说有点难，那我们聊一聊另一个问题吧。”
“比如，奥德华今天为什么会说，不要用神秘的东方玄学对付他，你们到底都忽悠他什么了？”
在追讨预算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