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再一次空了大半,那里空置着,好像再也填不满了。
……
“是这样,竟是这样……”林痕抱紧颜喻,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过了头的庆幸与狂喜把他整个人都托举起来,让他止不住战栗,也止不住眼眶里渐渐浮起的热意。
他将吻郑重地印在颜喻渗出了冷汗的额头,抱紧,再抱紧,想要把人揉进血肉。
“都过去了,过去了……不重要了。”林痕这样说,他无措地动了动双手,想捧住颜喻的脸,想看颜喻的眼睛,想碰一碰对方长而颤的睫毛。
“嗯,”颜喻低低地应了声,道,“是啊,都不重要了。”
他疲累地闭了下眼睛,平静得过分,视线扫过满地的狼藉,又问:“你既已计划好,又为何拖着不行动?”
林痕闻言僵了下,他思考了好久,才慢慢道:“不算是计划好,安排他们其实是准备对付你的。”
“对付我?”颜喻不解。
林痕点头,说:“我一开始就在江棋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知,知道江棋和你合谋,也正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送你那柄剑——我抢了江因的位置,我清楚你肯定是要杀我的,毕竟,毕竟在我看来,当年我只是惹得江因受了点小伤,你就把我扔了,还派人杀我……”
“我!咳,咳咳……”
“对,我现在都知道了,对不起,”林痕一下一下顺着颜喻的脊背,下巴贴着颜喻的发顶,认真道,“我现在都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想你。”
“所以你安排这些人是准备杀我的?”颜喻挣开手臂,冷着眼看向林痕。
“怎么会,我只是后悔了,”林痕苦笑,“我……只是后悔了,我不怕死,却害怕失去你,所以我想着,反正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所幸干脆把你困住,绑在身边,反正,我是要纠缠你一辈子的。”
林痕垂下头,藏起了闪着泪花的悲痛眼睛。
但颜喻看见了。
他伸手捧起林痕的脸,认真解释道:“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打算送走稚儿了,可是我放心不下这边,我找不到一个能安心把权势交付过去的人,直到你带兵杀过来,你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教过你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你能做一位好皇帝,所以我才妥协的。”
颜喻闭了闭眼,又说:“不然,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放手的,你能明白吗?”
林痕重重地点头,他又把人抱住,一遍遍重复:“我明白的,明白了。”
颜喻点头:“一句同样的话,我再对你说一遍,我没什么输不起的,也没什么可怨恨的,这皇位,你安心坐着就是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细听之下还有点不稳,像是强撑着力气说出来的。
可是林痕的心境太复杂了,失而复得的认知让他狂喜,旧疤揭开的钝痛又让他无所适从。
于是,他只能一遍遍地吻着颜喻的发丝,用这样刻板又重复的动作让自己知道,他是抱着这人的。
所以,他没有听出来。
纵使怀中人的体温不断在流失。
“扶我站起来。”颜喻说。
林痕将他扶了起来。
起身后,他又道:“朝臣还需要皇帝的安抚,你不能再耽误了。”
“我知道,”林痕如孩童般,又固执地抱住他,不愿意松手,“再抱一会儿就去。”
颜喻下巴搁在林痕的肩膀上,他拍了拍林痕的后脑,不能说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只疲惫地闭了会儿眼睛。
可总要分开的。
他拍了下林痕的背,说:“去吧。”
林痕也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颜喻脸上的血色已然耗尽,但还是笑了,久阴的天色终于泄出一丝天光,天光被殿内的金玉折射着,落拓到颜喻的面容上。
为其镀上一层足以以假乱真的,温润的暖意。
颜喻朝林痕摆了摆手,只道:“去吧。”
林痕先召见了陆升。
陆升交代他是被颜喻暗中传信叫回来的,时间太紧,原本该午时之后才能进入京城,正因为周寻被阴差阳错换到了城外,他才能节省不少时间,及时赶到。
周寻也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实就是,江棋自认为机关算计,最后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算愚蠢,但实在可笑。
朝臣那边很好安抚,毕竟都是些势利眼,他们不多问缘由,只要性命保住了就好。
林痕着急和颜喻独处,便下令加快大典的进度,很快,就该登鼓楼了。
宫内的剧变还未波及到宫外,新奇的百姓已经聚集在了鼓楼下,仰着脖子等待着新帝的莅临。
等林痕登上鼓楼俯视整个京城时,天空已经放晴,阳光灿烂,碎金一般洒到亭台楼宇的每个角落。
伴随着新帝的到来,天地间最后一抹阴晦也消散殆尽。
百姓深信这是天命所致,在林痕寥寥几句官话过后,伏地跪拜,山呼万岁。
之后便是济源主持的事了,林痕离开时,与济源错身而过。
对方停下脚步,朝他念了声“阿弥陀佛”,济源眼角的皱纹又深了许多,眼中带着看透世事的通透与悲悯。
林痕皱了皱眉,心下闪过不安,他不欲与对方纠缠,可不等他开口,就有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跑来。
“陛下,颜,颜大人他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