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鸿年哆嗦着嘴唇朝林痕行了个大礼,待林痕走近,他才递上折子,道明来意:“陛下,老臣年过耳顺之年,这院首之位也当得越发力不从心,故自请辞去太医院院首之位,回归故里,还望陛下恩准。”
林痕接过成鸿年乞骸骨的折子,大致扫了眼,清一色的官话。
成鸿年此人学识与医术皆是不错,做人也老实本分,并无什么出格之举,林痕对他的印象也不算错。
他看了眼杨喜,问成鸿年:“为何决定得如此突然?”
成鸿年额头磕在地面,颤巍巍道:“臣任院首二十余载,自问虽无诸多建树,但苦劳犹在,今臣六十有余,三月之内遇毒两起,皆无解毒之法,如此庸才,难当大任,故自请让贤,以保晚名。”
林痕疲累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意识到问题,他问:“那朕身上的毒,是谁解的?”
难道不是成鸿年吗?
他自醒来时,就知是江因下的毒了,因为怕颜喻夹在其中难办,就一直忍着没找颜喻,也没过问,只当此事已过,不再追究。
直到成鸿年出现,他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成鸿年眉目间同样浮起疑惑,林痕眼色一厉,看向杨喜。
杨喜接收到目光,膝盖哐当砸在地上:“回陛下,您醒来一直没问,奴才就没及时说,您中的毒十分罕见,太医院上下皆是束手无策,直到第三天,颜府送来了一位医者,才把您身上的毒解了。”
林痕皱了皱眉,问:“颜府送来的?叫什么?”
杨喜摇头,怯懦道:“奴才当时着急您身上的毒,见是颜大人送来的人,便没问。”
“废物!”林痕怒斥,“让暗卫立刻去查。”
临了林痕又看了成鸿年一眼,问:“你的这番话,可是因着颜喻?”
林痕盯着成鸿年,捕捉到对方脸上连藏都藏不住的窘迫和逃避,当即了然。
他知昏迷当夜颜喻来过,但他当时昏迷不醒,对外界没有丝毫感知,所以也并不知道颜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可看成鸿年这么反常,他才猜到其中一定有问题。
对啊,林痕突然福至心灵,颜喻早已无心朝事,如今突然发火敲打成鸿年此等老臣,一定是因为关心他。
那杨喜呢,林痕强迫自己从欣喜中抽离,细细分析此事。
杨喜作为他的近臣,为何突然有事不禀,这其中是否有颜喻在暗中授意呢?
若是,那那个进宫来解毒的人的身份一定有问题,林痕捻着手指反复推演,总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至于成鸿年,林痕垂眸看了他一眼,道:“术业有专攻,你既专攻医术,毒术欠缺也在所难免,不必妄自菲薄,但看你去意已决,朕也不再强留你,但朕实在不忍有才之人却无用武之地,爱卿若是愿意,可任太医令一职,为朕培养更多的有才之人。”
成鸿年愣了几许,才反应过来这不算坏事,哆嗦着磕头,嘴上重复着:“谢陛下恩典。”
林痕并不觉得这是恩典,他只是不想颜喻多结仇怨罢了,他摆摆手,让人退下。
暗卫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查到颜喻送来的人很可能是他一直在找的,舒览青的徒弟。
林痕听到消息皱了皱眉,总觉得颜喻比自己先接触和舒览青有关的人似乎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为什么。
他要来地址,出宫寻人,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时,已是人去楼空。
不难猜,人是被颜喻藏起来了。
那颜喻是不是已经找到舒览青了,若是,为何不让他知道?
是不是决裂了,他连这些事都没有资格知道了?
林痕几次生出找颜喻逼问的冲动,可又被他生生压下,虽不知为什么,但他觉得颜喻怕是不会说实话。
越深想,越不敢问了。
他回了宫,忍了足有小十日,却没有任何进展。
倒是另一方先来了消息。
是他安插在江棋身边的副将。
“陛下,据臣观察,江棋与颜相走动密切,仅这十日,他就两次与颜喻密谋,另外,江棋正在暗中联络林王残存党羽和调动兵力,臣合理推测,江棋意图谋反,还请陛下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