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戏楼内,今日有贵客到场的缘故,门口处已经不接待外人。
透过木雕楼梯直上二楼僻静雅间,店老板亲自捧着戏曲单,立在一扇轻笔淡墨的山水屏风旁,静等着傅青淮点一曲。但是他靠坐在椅子上,深冬时节身上的深暗色西装略微单薄,领口敞开没系,瞧着像是夜里又重度失眠没歇好,搭在手扶的修长腕骨冷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红宝石细链。
像女人佩戴的东西,勾缠着他似的。
楚绥古怪的看了眼,随即接过戏曲单,盲点了首,反正都是同个人唱。
静了几秒,他换个姿势靠近些傅青淮,说:“三哥,你都有老婆的人了,我原本也不想约你,但是那小明星的经纪公司真难缠,解约的事怎么都不松口,除非能见上你一面。”
傅青淮在京圈向来是个低调神秘的传说,哪怕拿个百亿投资项目送到眼前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所以对方才会死磕楚绥。
话声落地,前方戏台一阵绵绵的鼓乐声响起。
隔着遥遥的距离,清晰看见有位身姿袅袅婷婷的女人出现,一身淡粉华衣裹身的戏曲扮相,站在中央,音声婉转,唱的是牡丹亭。
是她不是戏楼里的角儿。
楚绥看着那张没有画上浓妆重彩的脸,跟身旁的傅青淮介绍道∶“就这位要见你,她叫蔺雅,内娱的新晋小花旦,三哥,像你前些年要找的那个吗?“
傅青淮指腹揉捻着圆润珠子骤停,浓密似鸦羽的眼睫下折过一道暗光,看了过去。
楚绥还望着台上。
别说,这小花旦不知上哪儿打听到三哥爱美人音,现学的曲子卖弄起来,入耳还真有几分山谷黄莺似的婉转唱腔。
“她说这些年一直在找当年的救命恩人,时间地点都契合对上了。”楚绥说到这,就觉得巧了,似笑非笑的挑眉对着傅青淮:“三哥为了救她险些断了条手臂,也因救她,躲过命里一劫……啧,这恩恩情情的难分得清了。”
玩笑开过半。
傅青淮捻了捻细链玉珠没搭话,外头倒是有了动静。
........
下了车。
姜浓就由粱澈引着,来到了这家戏楼,还未上楼就听到了一阵歌声缠绵婉转的牡丹亭。
她清冷着脸,循着声继续朝前走,店家初见有人来,正想拦,却看到贵客身边随行的秘书都默默地退了一步。
能把生意做起,多少都懂点紧急避险的。
一路无人敢拦。
经过木质的楼梯时,恰好燕杭正靠着栏杆望戏台随意撒钱玩,还叠成了金元宝。
侧目瞥到姜浓来了,还懒洋洋地打起招呼:“仙子妹妹……”
谁知,姜浓直接越过他,走向了二楼最佳位置的包厢。
阎宁就守在门口,看到她,难得面瘫脸都怔了下。
姜浓却不看他,站定几秒,似听到雅间内的熟悉声音,确定是这儿没错,才抬起白皙纤长的手直接推门了进去。
青天白日的,里面没点灯,光线透过玻璃窗进来明晃晃的。
戏台还传来阵阵唱腔,而姜浓看到坐在主位的傅青淮跟侧头楚绥闲聊着什么,都不像是正经听曲的,听到动静,直接朝门口处望了过来。
前者反应极淡,毕竟于他而言,天大的事都能气定神闲应付。
后者楚绥就坐立难安了,看到她出现,连慵懒的姿势都正了不少:“三嫂怎么大驾光临了?”
在近乎凝固的寂静气氛下。
姜浓原是心生怒火的,却抬眼与傅青淮对上的那瞬间,莫名的分了神,她很快睫毛微微垂下,语气淡到不行:“来听曲。”
所有人都止步于雅室外。
她也不再看傅青淮漫不经心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近做了个椅子坐,背很直,清冷的脸朝向那戏台。
楚绥经历过不少莺莺燕燕,什么争风吃醋场面没见过?
还以为姜浓是来闹的,谁知她耐心地将这曲牡丹亭给听下去。
他端茶的动作僵住,狐狸眼去看另一位。
傅青淮那眼神,很明显早就被姜浓给勾了去,悠闲欣赏着她今日的衣着打扮,阳光拂照的裙摆是荼靡色,近乎垂地的贴着她纤细腰肢而下,是那种干净到纯粹的白,侧过的脸映在光里呈现出十分古典的美感。
有十来分钟。
姜浓静坐听了会,当看到戏台上那身着淡粉华衣的女人,用一双妩媚的美人眸第三次看向傅青淮那边时,她心底醋意便滋生了出来。
这戏楼不接外客,台上又只有一位唱曲的……她不是蠢的,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下秒。
姜浓不等那位再用美人眸去看傅青淮,就扶着椅子站起来。
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只是经过那扇屏风时,纤柔的身影略顿了下。
楚绥太阳穴猛跳,心想终于要来了。
姜浓卷翘睫毛下视线越过他,扫向了坐在主位的傅青淮,狠狠瞪了一眼。
随即,轻晃裙摆下的步音踏出雅间,几乎是无声的。
“三哥。”
楚绥心想这么凶的吗,那眼神,完了,一看就是得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