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叶烨会不会欺负你？”

那侍女惊喜交加，几乎站不住，颤声道：“奴、奴婢妙青……”

百里唱月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跟着将床铺被褥展开铺好，像小时候一样，姐妹俩互相拆珠花发髻，互相梳头，钻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

“妙青。”纪桐周微微颔首，将她的胳膊一抓，拽进了院落，大门被骤然开启，又被骤然合上，跟在后面的管家们谁也不敢进去，可也谁都不敢离开，只得在院门外垂首等候。

“咱俩好久没一起睡了。”她哼哼一笑，“我可不想把你放回叶烨那边，他这些年天天霸占你。姐，今天跟我睡吧？”

一直等到天将黑，大门终于又开了，纪桐周换了一身华服，他如今不再是个孩子，华服穿在身上气势与曾经截然不同，管家们立即鱼贯而入，跪在地上行礼，大管家恭敬道：“王爷，陛下在前厅等候多时。”

歌林环着她的脖子，因回忆而躁动的心静静沉淀下来，只要这世上还有姐姐在，有叶烨在，她的家人们都在，不管受什么样的伤，她都可以被治愈。

纪桐周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皇兄来了？怎么不早说？”

百里唱月点头，大颗的眼泪落在了她头发上。

他一路快步走向前厅，六年不见，皇兄苍老了许多，双鬓竟然生出些许白发来，一见着他，这位越国的皇帝双目中竟隐现泪光，欣慰又喜悦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百里唱月终于动容，她一把抱住她，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百里歌林淡道：“其实这一年不是我不想写信，而是我不能。快到八月，陆离跟长老们出去试炼，离得远了我才能偷偷跑出来。总之就是这样，还能见到你们太好了，咱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

“长高了这么多！”皇帝将他胸前的头发拨去背后，“修行可还顺利？”

百里歌林朝她微微一笑，神色却慢慢平静下来，她柔声道：“姐，别让我继续说了好么？你想见我崩溃大哭？你觉得这样我就算发泄出来了？你还是让我安安静静的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纪桐周扶着他坐下，见他短短六年竟好似老了十来岁，他不由皱眉道：“先不谈我，皇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歌林？”百里唱月叫了她好几声，她说到叶烨被人追杀就再也没动静了，只有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让人心惊。

皇帝苦笑数声，左右一看，两旁侍立之人立即退下，前厅大门被轻轻合拢，皇帝才含泪轻道：“玄山子先生修为始终未曾恢复，这几年朕日夜担忧，上回龙名座前来挑衅的事若不是有书院回护，只怕后果难以设想！桐周，素泉先生虽然是玄山子先生的弟子，偶尔会来相护，然而这些仙门中人心中只有修行，总不能每次都靠他们。你可要加把劲，不知朕有生之年，能否见到你成就仙身！”

她也曾渴望陆离的救赎，她赔上了一颗心，换来的却是不信任与嘲讽。她的人生总是在这些叫人绝望的感情中翻来覆去，最渴望两情相悦，却永远也得不到它。

纪桐周眉头皱得更深：“皇兄有事瞒我，可是这些年又有人来找麻烦？”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皇帝拭去泪水，长叹一声：“你长大了，倒比往日敏锐许多。朕也不好瞒你，那吴钩近年来连连骚扰边境，大大小小吞并了几十个郡城。而我王都也时常有仙家中人前来挑衅打探，先前素泉先生还会偶尔前来相护，这一两年再也没见过他。桐周，朕日日噩梦，担惊受怕，可想到你拼命修行，朕又如何忍心再苛求你什么？”

倘若从未喜欢过他，她的人生一定不是这样的，不会脆弱地寻求别人那一丁点好感的抚慰，也不会对喜欢一个人感到那么害怕，害怕再度受到伤害。

吴钩？又是龙名座！海陨临头，各大仙家都忙着应付天灾，龙名座却忙着在后面放冷箭！纪桐周想起幻象中那些叫他为之疯狂的景象，心中杀意陡现，起身便要往外走。

在蜃的幻象中醒来，她才终于明白，心底最希望的，居然是从没喜欢过叶烨。

谁知门前忽又响起管家的声音：“启奏陛下，王爷，玄山子先生传信，言三刻后莅临王府。”

喜欢叶烨的那段时光，几乎大部分都是灰暗的，百里歌林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想要取代姐姐？想要他从未喜欢过姐姐，而是一开始就和自己在一起？

第二更。曾经我一直觉得好人比较好写，我错了，其实坏蛋最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