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黯然摇头：“还未曾。”

再望向不远处的冲夷真人，她人生中的第二个恩师，每一个人都无视她的时候，是他将自己领入门派，悉心教导，颇多照顾，此番恩情，她终生不忘。

翠玄仙人又望向东阳真人，见他点头称是，便温言道：“那如今可寻到你师父？”

还有昭敏师姐，她心中早已将她当做亲姐姐，从孩子长大的时光，是她教导自己无数道理，将曾经的野小子变成了真正的女孩子，这番照拂之情，她此生也不能忘。

这是在盘问身世来历？黎非心中暗暗警惕，又道：“师父一日忽然留信离家，弟子出来寻找，因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东阳长老，被带去书院初选，自此踏入修行之门。”

更有她的朋友们，歌林、苏菀、唱月、叶烨、甚至，纪桐周。他们陪伴她渡过懵懂的孩童时代，一同欢笑，一同努力，开心与悲伤都一同分享，这绵长温馨的友情，她同样一生难忘。

翠玄仙人笑了笑：“方术？想来你师父也是一位不出世的高人了，却如何来我无月廷修行？”

最后，还有失踪很久的师父，若没有师父的抚养，便不会有当日的小棒槌，更不会有今日的姜黎非，她会走到今天，都是因为师父，她又怎能忘。

黎非沉声答道：“弟子不知身世家乡，自小由师父抚养长大，一直与师父住在荒山野岭，以方术驱妖为生。”

太多了，给予她温暖的人太多了，左丘先生，胡嘉平，甚至东阳真人，清乐真人……她一路过来，看似惊险，其实却顺风顺水，永远有人在一旁照顾她，所以，即便到死，她也不会忘记这一切的一切。

翠玄仙人忽又道：“你是哪儿的人？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我还是想做个普通人。”黎非直视日炎的双眼，“做普通人最好。”

……不愧是老辈仙人，黎非敬畏地把头垂得更低。

日炎微微颔首，这一次他也没有再骂她蠢货或者冥顽不灵，反倒微微一叹：“我早知道你会这样选……你也大了，路是自己选，我不会再干涉，只是他日莫要后悔。”

“海派的修行中，有一项驭妖之术，与五行灵气无干，算不得仙法，应当算做玄术。”翠玄仙人缓缓移开视线，开口又道：“驭妖玄术便是要叫妖物产生畏惧之心，方能顺利降服，听闻是海外传来的法子。这女弟子天生体质特异，来我无月廷，倒有些大材小用了，去海派想必更加合适。”

黎非轻声道：“既然不能两全其美，我选哪一条都会有遗憾，不是吗？”

翠玄仙人的双目一直胶着在黎非身上，他的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甚至叫她感到惶恐，只有微微垂首，竭力维持镇定。

日炎笑了笑：“不错。好了，你退远些，我有话要和这小鬼说。”

冲夷真人道：“这是晚辈昔日刚成仙时炼制的琉璃宝镜，小徒用着十分合适，便赠与她了。”

黎非愕然：“他怎么可能听得见你说话？”

“哦？天生的辟邪去秽？”一言不发飞在左侧的翠玄仙人忽然抬起昏昏欲睡的双眼，目中精光四射，盯着黎非看了许久，“她身上那是什么法宝，清灵之力如此磅礴？”

“蠢问题！退开！”

冲夷真人亦笑道：“这天生的本事怎么练？我可束手无策，你老是喜欢提这些心血来潮的鬼点子。”

黎非释怀地耸耸肩，她已决心做个普通人，决心一下，曾经诸般困扰她的东西也随之烟消云散，她不会再两边犹豫，也不会对有关身世的秘密又好奇又痛苦。她利落干脆地退了数丈，找冲夷真人说话去了。

眼看白边之崖将至，这一连数日赶路，妖物纷纷避让，凶兽偶有胆大的前来挑衅，也会眨眼被收拾掉，东阳真人不禁笑道：“想不到这女娃在，连中土中心的妖物都会避让，倒让我们轻松许多。冲夷，你不如教她练练这本事，以后成仙了，也算个厉害的仙法。”

日炎悬浮在半空，警惕地看着雷修远的后背，半晌，冷道：“小子，转过来！”

好在饕餮那种凶兽并不常见，虽然越往中土中心去，妖物与凶兽便越厉害，但十几位长老终究并非浪得虚名，广微与冲夷两位长老也确然如先前所承诺的那样，将各自的弟子护得十分周全。

雷修远慢慢转过身，静静望着这只巨大而雪白的九尾狐，低声开口：“日炎老先生。”

鉴于先前住在城镇客栈，牵扯出一连串的事情，连守中与翠玄两位老辈仙人都不得不在诸仙家面前露面，已是大大违背先前所愿，此后众人连日赶路，夜间不过在山林中小憩，再也没有找城镇投宿过。

第二更，小棒槌肯定是没有选择困难症的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