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烨正说到兴头上,忽见百里唱月眉头一皱,转头望向窗外,下一刻外面院子便传来一阵喧嚣,有个男孩在嚣张地嚷嚷:“你这狗叫花!竟敢擅闯郡主的香闺!非把你狗腿打断不可!”
“剑乃百兵之君,御剑是最基本的修行,那些运用各种法宝在天上飞的仙人,最先要学的都是御剑。我听说星正馆的长老与弟子从不用法宝,每个人都御剑而飞,越是真正的仙人宝剑,越容易收纳灵气,驾驭起来浑然一体。”
有个耳熟的声音不知低声咕哝了什么,纪桐周暴怒的声音立时炸开:“你好大的胆子!快上!把他给我打出去!”
“要飞也不是只有御剑吧。”百里唱月将剑挂回墙上。
狗腿子们立即狗仗人势地跟着嘶吼:“揍他!”
叶烨思索片刻,道:“说不定,是拿来做御剑飞行的?”
“别以为进了书院就能成龙成凤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不是。”百里唱月摇头,这柄剑分明半旧了,不是摆旧的,手柄与剑鞘明显是被摩挲出的白痕,想必是以前书院中弟子常用的东西,只是猜不到究竟做什么用。
雷修远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听起来孤立无援,好像还带着哭声:“这、这里明明是我的房间……为什么不能进?”
“怎么有石头做的剑?”百里歌林伸手摸了摸,“石头也不能开刃,这剑是装饰吧?”
“还敢顶嘴!”
百里唱月见墙上还挂着一把剑,不由拿在手里轻轻抽出,剑身通体暗淡无光,摸上去十分粗糙,竟是一柄薄薄的石剑。
哗啦一阵泼水声,还夹杂着雷修远的惊叫,屋里几个人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却见纪桐周和兰雅郡主抱着胳膊冷脸站在门外,他那几个狗腿子一个揪着雷修远猛揍,另几个正从井里打水朝他身上泼。
“这里有镜子。”百里歌林端起床头柜上的铜镜,“车上没有。”
看见有人出来了,纪桐周故意大声道:“用力点洗!臭叫花味道太臭了!”
“屋子里好香啊。”她四处打量,这屋子不大,跟虹鹿车上庭院中的屋子格局很相似,不过家具一水的全是藤制,外面是炎炎烈日,屋内却清凉无比。薜荔爬了半扇窗,沉甸甸的紫藤花挂在窗檐下,窗台下面姹紫嫣红,蔷薇、紫茉莉、凤仙花……熙熙攘攘开了大片,风一吹过,各种香气糅杂在一处,叫人心醉神迷,千香之间,名副其实。
真是让人火大。
要是在陆公镇她没为雷修远出头,指不定这会儿她就让了,可梁子已经结下,再退让不但毫无意义,反而会让别人更看不起自己,更何况,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用的小棒槌,她是雏凤书院的姜黎非,从此要抬起头做仙人的。
黎非面无表情甩上门,把手指捏得喀拉喀拉响,先将那个揪着雷修远不放的男孩撂倒在地,上前一拳正中他鼻梁,打得他鼻血长流,半天直不起来。
黎非摇了摇头:“我早就跟他们有了龃龉,这次让了肯定还有下次下下次。”
孩子们一看见血了,都有些慌,狗腿子们都尝过她的厉害,眼见她这么生猛地一拳撂倒一个,吓得纷纷朝后缩,纪桐周气得一人踢一脚:“没用的东西!遇到事跑得比我快!”
门被关上,百里歌林有些担忧:“黎非,你又得罪那个小王爷,待会儿我们走了你就一个人,他们那么多人!要不屋子就让给那个郡主吧?”
黎非懒得理他,先把雷修远扶了起来,他方才被那几个狗腿子按住揍,好在没破皮,就是脸肿了,身上湿漉漉的,一面还在哭,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黎非进了屋子,只见桌上堆了好些包袱,估计都是那位郡主的,她提起全部丢出去,无视纪桐周他们铁青的脸,朝百里歌林三人招手:“进来吧。”
“没事吧?”黎非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好了,来我这边吧。”
纪桐周怒了,真是给脸不要脸!上回在陆公镇他是一时不防,加上她用石头先手偷袭才叫她得逞了,这回他不信治不了她!正要示意自己的狗腿子们来个先手,撂倒这帮不知好歹的叫花子,冷不防黎非把手指掰得喀拉喀拉响,直接朝兰雅郡主走过去了,郡主被她吓得花容失色,不得不从房门前跑开。
雷修远哭得哽咽难言:“大姐头……他们……他们抢我的屋子!我真没用……老是要你帮我……”
郡主又气又恼,低低叫了一声:“王爷。”
纪桐周正因为要跟两个叫花子住一个院子里而恼火,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听了他的话当即冷笑:“知道你没用还敢惹我!我告诉你,你敢来这里一天,我就打你一天!打得你不敢来为止!”
黎非丝毫不为所动:“我不缺钱,你,让开。”她下巴抬起,指向兰雅郡主。
黎非冷冷瞪他:“这话我还给你,你敢动他,我就揍得你住不下去!”
果然连百里歌林都动容了,一千两!在外面足以买好几个比这里还漂亮还大的院子了!
纪桐周觉得自己都快炸了,他气,他怒,可他又打不过她,要是能用咒符烧她个半死多好!可弟子守则又规定不许用仙法玄术私斗,他总不能第一天就破戒吧?
一千两银子,他不信这几个穷鬼不肯走。
“大姐头,我的屋子……”雷修远拽着她的袖子还在哭,抽抽搭搭,一旁百里唱月忽然皱眉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纪桐周有些来火,要与这不男不女的叫花子住一个院子,他一百个不愿意,但黎非厉害得很,何况自己与她有一起过二选的经历,太难听的话他不想说,不过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王爷,此刻佳人在前,狗腿子在后,要跌软也不可能,思忖片刻,他才道:“这院子算是我包下来,你们住别的地方吧,我赔你们一人一千两银子。”
黎非冷冷望向兰雅郡主,郡主很有些怵她,加上旁边那个被打得鼻血长流的孩子还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哭,叫人心惊胆战地,她只能含泪去静玄之间把包袱拿出来,望着纪桐周委屈地唤一声:“王爷,兰雅……兰雅无法陪您住在院中了,请您原谅。”
兰雅郡主面色一冷,她自持身份,不与贱民啰嗦,只转头望向纪桐周。
纪桐周一把抓住她,厉声道:“不许走!今天我非要你住在这里!那个臭叫花!你敢不让?!”
黎非淡道:“我不要,请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