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男子苦涩一笑,将袍子微微撩起,中裤下半部分空空荡荡。
谢玉衡和老奴林义对视一眼,先后出了门。
小院回廊处,绿意黯魂伤。
看着满院残花,听着林义叙述裴家旧时话,伤感便又多上几分。
“想来侯爷也是知道的,这都察院一般都是左在京,右外放。”
“更别提当年大人为左都御史,乃都察院一把手。”
“可那年,大人还是被废帝外派凉州任巡抚。而就在大人回京不久,废帝开始痴迷幼女修长生之道......”
“大人好言劝谏,落得那么个下场。”
林义说到这叹气一声,当初表小姐才几岁,也是险些入了宫。
谢玉衡星眸微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裴曾外祖当年莫不是去暗查,楚氏皇帝活不过五十之事?’
林义拭去眼角的泪,继续道:“老奴和公子,总觉得这里边应该别有隐情。”
“大人当年该还有别的任务,巡抚只是个幌子。”
“但当年老奴陪公子在扬州游学,得知裴家抄家的消息时,大人和两位老爷都已经被斩了首。”
“余下男丁皆流放幽州凤城,女子则......充为益州军妓。”
“陛下也着人去益州那边寻了,没有找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玉衡手下一个用力,摆放在此的芍药花花盆直接裂开,窸窸窣窣往下掉着泥土渣。
她声音发紧,问道:“那为何只剩下裴忌舅舅一人?”
“当年我尚年幼,押送我去幽州的差役,路遇上大雪崩山死了。”
空灵不似人间的男声响起。
不知何时,容时推着裴忌出了房门,停在不远处。
廊下烛光摇晃在男子清瘦的面容上,一双瑞凤眼饱含悲伤。
裴忌仰头望向黑寂的夜空,自嘲地笑了一声,道:
“当时我还想着,我绝不能做逃犯,想着裴家有一日能东山再起......”
“结果找到的却只有兄长们的尸体,要不是有追随裴家之人,及时出手相救,我亦是刀下一缕亡魂。”
“到最后逃到凤城外深山老林里,就只剩下我和林叔两人。”
只语片言,道尽半生苦楚。
从无忧无虑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府上小少爷,到罪犯,再逃犯,最后沦为山中野人。
最饿的时候和恶狗抢过食。
最冷的时候......冻坏了双腿,成了再不能行的废人。
目光落在裴忌脸上的苦笑,谢玉衡心中怪不是滋味。
只是这追杀裴家之人,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是过往的仇家,或是背后那只掌控帝王命数之手......
伤感之意压得几人快喘不过气来,谢玉衡故意岔开话题,道:
“这位侠士是不是搞错了,你说并非本侯之表舅,怎么这会儿又认起亲来?”
裴忌尴尬轻咳几声,垂首道:
“林叔不都把裴家的底,都透给你这小家伙了,莫要打趣我了。”
“嗯......那可不行,让我想想该怎样惩罚裴家舅舅呢。”
谢玉衡故作沉思,踱来踱去。
忽一拍手,道:“就罚舅舅陪玉衡回江陵省亲,如何?”
考中进士,乃光宗耀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