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茶楼的小二,在天未亮时,便守于西墙之下,只待张了榜。
回来报于诸位贵人,一来是可显茶楼服务之周到,二来也能得个赏钱。
尽管如此。
谢林在听闻张榜时,还是起身下楼去凑一份热闹。
谢林乃是桂花奶奶的孙子,谢秀的二哥。
大哥谢木于县中做木匠,家中力气活计,全都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每日需得天未亮时,起床去溪边挑水,三日劈一次柴。方才去谢氏书院。
谢林下了楼,随着众多考生的人流,往贡院西墙而去。
起初,谢玉衡在楼上还能瞧见谢林。
一阵风吹过,发丝挡住小童的视线。
待拨开发丝后,再去看,人流中的考生个个都是谢林。
......
对面茶楼。
一位半老徐娘头戴金丝攒珠髻,绾着梅花琉璃钗。
漂亮的狐狸眼,疑惑的看着对面茶楼趴在窗边的小童。
轻摇黄色纱贴棱绢雕骨柄团扇,慵懒开口。
“李嬷嬷,你瞧对面那小儿。”
“与裴妤那贱人生的女儿,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嬷嬷闻言上前,站在妇人身后一步。
努力睁大浑浊的老眼,随后摇头叹息道:
“回伯夫人的话,老奴眼睛不中用,看不太清。”
那华贵妇人轻哼一声,下巴微抬,侧身将团扇扔进李嬷嬷怀里。
狐狸眼却依旧盯着对面小童,手不自觉摩挲着,尾指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
红衣小童似也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冷冷望来,转身回座了。
正巧,妇人所在的雅间门被人推开。
一男一女,三四个仆从则留在外。
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却是一副骄横模样。
只见她嘟起粉唇,语气极为不悦道:
“贡院压根不让人进。”
“让人传话,那庄昀竟不识好歹,不肯出来见女儿。”
转而又去拉妇人的衣袖,撒娇道:“娘,那庄昀都三十有一了,我才不想嫁。”
“年龄大会疼人,娘还能害你不成。”
妇人翘起兰花指,轻点女子的额头。
嘎吱——
此时无风,窗户竟是动了一下。
雅间内几人都是一脸警惕之色,男子快步上前探头出去查看。
窗外无事发生,男子犹豫着开口道:“许是鸟,或谁家狸奴弄出来的动静。”
“嗯,疏缈的事,还是回住处再说吧。”
妇人呷一口茶,嫌弃又放下。什么上等毛峰,难喝得要死。
“对了。”
“适才见着个小童,与孟婉宁极其相像。”
“鸿儿,你确定那小贱人死在了凉州。”
这男子正是永昌伯世子,孟疏鸿。
重新站回木窗上的朱雀,睁大了鸟眼。
瓜之大,一鸟吃不下。
原是谢玉衡察觉到妇人,赤裸裸打量的视线。
暗中指使某只快胖成球的鸟,听墙角来了。
孟疏鸿坐在圆凳上,翘起二郎腿。
“娘你就把心揣回肚子里,我办事还不放心?
“凉州城破时,我亲眼看到匈奴人骑着高头大马,追她砍去。”
“她这都不死,莫不是有九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