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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众人围炉而坐,静听许律讲述着出京后的生活。
随其言,时忧时喜。
“途经豫州北部,准备回京之时,路过一县城。”
“恰逢城中一小康之家男户主去世,唯剩寡母和未及总角之年的女儿,孤苦伶仃。”
“那户人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族旁支。”
“然,无人伸以援手,却还打算吃绝户......”
许律说这话时,握着谢知意的手微微颤抖。
这倒也不难理解,若谢春喜去世,谢知意便也算是孤儿了......
前两天,方回上京谢云华,蹙眉道:“依律,户绝财产,果无同宗应继之刃,所有亲女承受。”
“当地县令不管的吗?”
许律苦笑一声,“地方官治,向来与当地宗族密不可分。”
“此等出力不讨好之事,地方官员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告上门来,就当没有这事。”
谢如光双手捧着脸,眸中满是不解。
“那让母女二人去告啊,如此吃人绝户,与故意霸占人财产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
许律低垂下睫羽,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他仍觉浑身冰冷得紧。
“吃绝户,并不是闯入那户人家去抢,去夺。”
“我到那县城之时,那母女二人,已被族中长辈逼迫,摆了两天流水席。”
“所有同族之人,从天明吃到天黑,从天黑吃到天明,吃到满嘴流油......”
“而那寡妇,则被同族之人,以怕她红杏出墙之名,牢牢看守。”
“若非有看不过去的人家,在背后议论,我也不会知晓此事。”
谢知意双手握住他瘦削的手,低声问道:“那现在呢?”
许律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现在......仍在那城中,流水席倒是停了。”
“我本想让她二人去往江陵,让吟秋给她们寻个活计。”
“但宗族扣着人不放,非说族中财产,不得让寡妇带走红杏出墙,养外边的汉子。”
“当地县令也很是难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
“税收之类的,若宗族之人有意在律令之外为难,也拿他们没办法。”
谢秀听得心中火气,怒骂道:“什么狗屁宗族,什么财产,不要也罢!”
谢如光不赞同道:“可平白送给了宗族,不也同被吃绝户无二。”
“要我说,不如破罐子破摔。”
“敢吃绝户,就送他们吃耗子药,全都上西天去。”
“咳。”谢竹青忙出来打圆场,“为了些渣滓毁了往后余生,不值当,不值当。”
说完,又无奈看向谢如光。
“你这话,若叫外人听去,你们那锦绣坊的生意,是别想要了。”
还会连累家主,指定被人参上好几本。
谢如光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在侯府嘛,也没外人,在外边我绝对的沉默寡语。”
说是这么说,小姑娘被训之后,还是乖乖反思去了。
许律看向一直沉默的谢玉衡,出言问道:“家主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为好?”
“若强上律法,虽可将那母女单独立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