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竹书双目赤红,怒拍栏杆,骂道:“这学子的父母,真不是人!”
楚琛伸手,拍了拍这位年轻御史的肩。
他叹道:“于普通家庭而言,一个已经废掉的孩子,还能换取利益,便是意外之喜。”
谢玉衡抱着牌位的指骨,亦微微收紧,她侧首,低声吩咐容时。
“等会儿你去登闻鼓院问问,这位学子,可还在京中?”
“如果还在,便将其先带去杏林阁看看,手骨还有挽救之处,另外……”
“倘若他想离开那个家,亦可出钱将他买下,之后送去江陵吧。”
容时应是,抱拳一礼,大步离开。
而楼下,有人怒骂莲勺县令是个狗官,天子脚下,助纣为虐。
“要是没有莲勺县令开的路引,那学子怎么入的京?”
“你有病不成,不骂池狗,反倒是迁怒县令?”
“是啊,就算县令想要为其做主,他自己撤诉了啊,要我说,还是那父母不是人……”
群情激奋中,刽子手,从颜敬之处接过火签令牌。
意为接签,可以动手了。
与此同时,刽子手们的徒弟,将此批受斩的犯人头发,抓起捆至一旁,露出脖颈。
而,此次与以往不同的是,没有一个刽子手用酒清洗刀身。
在以往斩首中,从接签,到徒弟理发,中间还需用酒喷洗刀身一次。
也是刀下留人的最后机会。
如今,省去这一步骤,可见天子灭池之决心。
手起刀落,白刀染红,血飚三尺高。
还有业务不熟练的新刽子手,一次没砍断,又连忙补了几刀,这才送池狗上了西天。
一批斩完,仵作入场,检查犯人可还有生命迹象。
再次核对身份后,方拉下去,换下一批。
谢如光嘴角抽搐,“说实在的,我觉得这环节可以省去,谁被砍头还能活着……”
许律出言解释道:“所有环节,都有存在的必要。”
“保不齐有人收买官员,来个换囚呢?”
听着刑部官员,一次次宣读每个人的罪状。
许律抬头望了望天,只觉今日太阳格外毒辣,竟能透过屋檐,灼伤他的眼眸。
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但,有人比许律抖得更厉害,不是赫连庆,而是池观旭、池观霁二人。
目睹同族中人,一个个被斩首的惨状。
两人身处烈日之下,却遍体生寒,手脚发软,牙齿打颤。
直到临近午时三刻,为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
孔武有力的侍卫,如拖着两条死狗一般,将他二人拖上刑台。
两人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湿印,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宣读罪状,核验身份,刽子手接签……
池观霁,再受不住这精神酷刑。
他疯狂大喊,都是池观旭的错,在现场上演狗咬狗的大戏。
只是,时间不等人。
选择午时三刻,就是为了让他二人连鬼也做不成。
刽子手手起刀落,却并未给他二人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