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顾昭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大黑的毛发,又在脊背上揉了揉,柔声道。

“去吧,想给她的犬牙,大黑自己送去。”

她的手拂过红绳串着的狗牙,一道莹光一闪而过,随即没入狗牙不见踪迹。

做完这一切,顾昭再次将红绳挂在大黑身上,这次,它可以碰触到了。

大黑汪汪的又叫了两声。

眼睛水汪汪似有水雾。

“不许哭!”顾昭故作生气,将脸一板,“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了,大狗狗也不行!”

“没出息模样!”

大黑龇牙:“汪!”

顾昭噗嗤笑了一声,“好啦好啦!”她用力的往狗头上一揉,一边站起来,一边笑道。

“我还是喜欢你说我瘦驴拉硬屎时候的臭屁样。”

她想了想,好笑不已,“神气又机灵!”

“去吧,赵叔该赶来了,回头瞧见该说我偷懒了,我先走了。”

顾昭提着六面绢丝灯,转身走进黑暗。

……

大黑听着梆子声传远,回头看了眼熟悉的院子,脚踩着莹光一路往屋里跑,栅栏,屋门......一切都不是屏障,它面前的光愈发的亮,无数的景在后退......

再一睁眼,大黑已经在姚水娘的梦里。

......

姚水娘睡得沉沉,这是她许多年来,睡得最沉最舒适的一次了。

床榻上,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梦里,她见到了不见了好几天的大黑,还来不及数落,她就被大黑亲呢的扑到了。

姚水娘畅笑:“哈,哈哈,大黑,你这几天跑哪里去啦?”

大黑不应人,只是热情的绕着人转。

梦里,大黑小小只模样,吃着她拌的豆渣和肉汁儿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威风。

她给它揉背摸肚子,带着它晒太阳,它绕着自己脚边转呀转,贪玩的去咬她的衣角。

许是心有所感,她拍了拍大黑毛毛的脑袋,眉眼含笑,没有不许。

阳光暖暖,不大的院子,一人一狗相依看蓝天飘过白云,迎面春风徐徐吹来。

......

清晨,屋外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正好落在枕畔旁。

姚水娘闭着眼睛,眼角一粒泪划过,晶莹剔透。

她的手慢慢收拢握紧,里头的犬牙有些硌手,她却舍不得松开。

再见了,我的狗狗……

……

这一日,翠竹街抠门又勤快的豆腐娘,十二岁开始磨豆子卖豆腐,十几年来风雨无阻,不到年三十绝不歇的姚水娘,头一次没有出摊赶市集。

......

又是一日,天光大亮。

顾昭醒来去灶间,她掀开锅盖,只见里头温着一碗粥,一盘香椿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卤花生。

卤汁是前些日子卤肉剩下的酱汁,肉化在酱里,别有一股肉香味,因此,即便是素菜,这盘卤花生也格外的香。

顾昭瞧着那盘香椿炒鸡蛋,惊喜道。

“哇,这个时候就有香椿芽吃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

唔,这味道……真香啊!

......

顾昭快手快脚的将菜从锅灶中端出,往饭桌上一搁。

虽然在锅灶中闷了一会儿,香椿炒鸡蛋已经不及刚出锅时的香酥美味,但瞧着那金黄的鸡蛋块,嫩嫩的香椿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金黄翠绿相间,香椿味儿扑鼻而来,简直又鲜又香!

顾昭拿了筷子便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时候,老杜氏从外头回来,瞧见顾昭愣了愣,“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顾昭:“不困就醒了。”

老杜氏不放心,“夜里没睡,白日还是好好补眠才是,你还在长个子呢,睡不饱小心长不高,你阿爷,你爹,他们都是高个儿的,就连你姑母......”

不经意间提到了自己的大闺女,老杜氏怔了怔,舒了口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道。

“反正咱们昭儿啊,以后也要长高高的个儿!”

“是是!”顾昭笑眯眯的应下,“阿奶放心,我一定好好长个。”

她瞧着老杜氏将腰间的木盆搁在架子上,探头瞧了瞧,里头好些朵香椿芽,翠绿中带着几分的棕红。

再加上老杜氏淋了一些水在上头,瞧过去格外的新鲜。

顾昭跟在老杜氏身后,“阿奶,这时候怎么就有香椿芽了?”她回忆了一番,往年约莫是清明节前才有呢。

老杜氏:“哪里知道呢,可能今年暖和得快吧,不过别的地方也没有,就咱们河堤后头的几棵长了。”

“兴许是咱们这儿的风水好!”

顾昭哈哈笑了两声。

她阿奶这是给自己家的屋舍添风水呢!

顾昭帮着老杜氏收拾灶间,一边收拾一边闲聊道:“这些是奶奶你自己采的吗?”

老杜氏:“哪呢。”

“是你彗心姐姐,你别瞧她娇娇气气模样,干活可利索了,今儿早上那盘香椿炒鸡蛋,就是她炒了分给我的,听说你喜欢吃这口,特意又多采了一些。”

老杜氏瞥了顾昭一眼,“你呀,瞧见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哎!”顾昭应下。

……

“顾昭,顾昭!顾小昭!”

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呼唤,顾昭听到动静,从灶间探头望了出来。

“啊,是家佑哥啊,你怎么来了?”

赵家佑没应,他已经听不进去顾昭说话了。

只见他面上一脸瞧热闹模样,却又有几分害怕在里头,几步跑进院子,拉过顾昭,压低了声音。

“出事了,前头出事了。”

顾昭意外,“出事?出什么事了?”

赵家佑:“樟铃溪上漂来了一艘船。”

顾昭不以为意,“樟铃溪上每日那么多船。”一艘船有什么好稀奇的,十艘八艘都不稀奇!

赵家佑急了,“不一样!它是条空船!呃,不可能是废船,那船有八成新,值老多银子呢!哪个大冤种舍得将它丢了啊!”

顾昭:“......此言有理。”

是没有这样的大冤种,只有这样的败家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