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艺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也就相当于另外一种形式下的‘由奢入俭难?”
“对,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并不让人痛苦,得到了又被夺走,那种得而复失才是最折磨人的。”霍岩用手指轻轻在卷宗上扣了扣,“常君超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从能够忍耐,变成了无法忍耐。”
宁书艺没有接话,托着下巴默默思索着,又掏出自己的记事本来,把前面记录过的许多琐琐碎碎的信息都重新浏览了一遍。
“你说的有道理,还是还不够充分。”过了一会儿,她才又看向霍岩,“你说得都对,邓庆蓉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在精神上压迫着常君超。
就像章广慧在那么短时间内都能够悟出来的事实一样,邓庆蓉并不是格外疼爱儿子,而是把儿子作为自己的养老工具。
有这样的一个母亲,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终于母亲离家出走,常君超甩脱了这个包袱,结果还没轻松上大半年,‘包袱自己又跑了回来,这种去而复返、得而复失,的确会加重常君超的痛苦。
但是一个从小到大,查不到半点劣迹,工作过的地方,除了女同事觉得他是个妈宝,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照顾妈妈之外,倒也说不出他什么别的不好的东西来。
这样的一个老实人,如果说因为某一个刺激,压抑许久的情绪一股脑迸发出来,血往脑子里涌,激愤之下乱刀把自己母亲捅死了,反而比较合理。
偏偏咱们手上的这个案子,从现场的处理来说,可以说是冷静极了,没有一点冲动的痕迹。
越是冷静谋划的谋杀,越是包含了更深层次的恨意,那种恨已经超越了冲动,不是让人不顾后果的去杀人,而是深思熟虑之后,依旧决定要那么做。
我总觉得,单凭邓庆蓉对他的种种不好,还不够达到这种程度。”
“你觉得还有别的背后根源?比如说常君超的血型和出生日期问题?”霍岩立刻明白了宁书艺的意思。
“对,咱们作为旁人,看到邓庆蓉他们这一家三口的血型都会意识到不对,这么多年来,邓庆蓉和常荣夫妇有没有意识到异样,或者出于某种原因明知道不对劲儿也不能提不能说,这还是一回事。
章广慧当初就是因为血型和父母不能匹配,产生了疑惑,后来才从她养父母口中得知了自己是被收养的这样一个事实。
常君超上了那么多年学,不太可能缺乏这种常识,章广慧能够在学生时代就意识到的问题,他未必就没有琢磨过。
再加上邓庆蓉纠缠章广慧的时间也比咱们原本以为的还要久,章广慧闹上门来不过是忍无可忍之后的举动罢了,在那之前邓庆蓉也频繁与章广慧取得过联系,拼命证明自己与章广慧的母女关系。
而她的所有这些行为都并没有回避过常君超,那就意味着章广慧的很多个人情况,包括出生年月日之类的这些信息,常君超有一定概率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