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这两个字伴着是长辈的慈祥和?爱意。
可从昨晚到今天,霍砚舟让她现?在羞于面对这两个字。
阮梨稍稍拉下一点被角,触上霍砚舟温和?的视线,他又戴上眼镜了,有了阻挡,眸光便显得没有那么?深。
“不许再叫笙笙了。”
“嗯?”
“嗯……”阮梨想到他之?前那些令人羞耻的话?,他好?像是故意的,每一句前面都要加一个笙笙。
就像刚才在那一次。
“笙笙自?己来好?不好??”
“笙笙可以的。”
“看,笙笙很厉害,是不是?”
他掐着她的腰,诱着她坐上去。
眼下,听她这样说?,霍砚舟眸底凝起笑,“不许叫笙笙,那叫什?么??”
他凑在她耳边,“叫水宝宝吗?”
阮梨:“……!!!”
上一次霍砚舟说?和?她借了点水,阮梨还?疑惑了很久,现?在她知道借的是什?么?水。
哪里?的水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冠冕堂皇地说?出这些话?的啊。
阮梨作势就要重新将被子蒙上,却被霍砚舟止住。
“乖,起来吃点东西,你已经快要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居然还?好?意思说?!
“那我要跟你约法三章。”阮梨缩在被子里?,借着这个机会,坐地起价。
霍砚舟没接话?,算是默认。
“第一,以后不许这么?……这么?过量。”阮梨犹豫,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一周只能一次。”
“一次不能超过……”阮梨回忆起被翻过来转过去的自?己,“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也不能……不能……”
霍砚舟捉住她的指尖,直接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别想了,做不到。”
“……?!”
阮梨一手扯着被子,一手下意识地勾着男人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去。
“哪条做不到?”
“都做不到。”
他答得干脆,如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宽大的被子经不住这么?折腾,还?是落在了地上,阮梨急急想去捉。
“又不是没穿。”
“?”
穿了。
衣服是霍砚舟帮她换的,全身上下就一件清凉的吊带裙。
这让阮梨毫无安全感。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我……”阮梨发现?自?己又要命地脸红了,她什?么?时候才能面对霍砚舟的时候不脸红啊。
“我要去穿内衣。”阮梨小声?道。
霍砚舟知道不能太?过分,尤其已经把人欺负了好?几次。
“自?己可以?”
阮梨点点头,她哪有那么?娇气?,虽然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但?穿个衣服而已。
霍砚舟将她放下,体贴地将门带上。阮梨找了内衣和?外搭,换好?之?后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四菜一汤,都是传统的江浙菜,极合阮梨的胃口。
阮梨是真的饿了,急需食物?来补充体力。一块桂花糖藕刚刚放进嘴巴里?,她就听霍砚舟问,“之?后青溪镇的项目也是你跟?”
阮梨一瞬警醒,她还?没有告诉霍砚舟,她要在苏市待两个月。如果现?在说?了,她会不会今天直接不用下床了呢?
咽下口中的桂花糖藕,阮梨避重就轻地点点头,“我和?师姐一起,但?她孩子年纪还?小,所以我可能跟得相对多一点。”
霍砚舟颔首,“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
“我印象里?,你几次提到青溪镇的开发,都有很多不停新鲜的想法,说?说?看。”
“嗯……”阮梨咬唇,“被你这样一问,脑子忽然有点乱。”
也有点紧张,像是上课突然被老师抽查提问。
阮梨也依稀记得一些,她说?过不想古镇的开发只是一时的跟风,她想要看到人文生态和?经济发展的共生双赢,她还?提到过青溪瓷、青溪蟹、匠人传承、瓷窑的保护……太?多了。
“不急,有时间可以慢慢想,如果担心自?己会遗漏,也可以做个方?案。”
“……”
霍砚舟抬眼,看向对面忽然安静的女孩子,“怎么?了?”
“你好?像我领导哦。”
而且……哪有夫妻两个人吃饭聊天,聊着聊着,就让人做方?案啊。
霍砚舟似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只是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把自?己代入进了工作状态。
“抱歉,以后会注意。”
似是觉得这话?不够有诚意,霍砚舟微停一息,又道:“在我们家里?,你是领导。”
阮梨:“。”
*
虽然早上的项目沟通会被取消了,但?今晚在怡清园还?有一个饭局,不仅有项目方?的人,还?有此次参与青溪古镇开发的几个资方?。
Miya的老板叫刘宗山,和?霍砚舟年纪相仿,个子不高?,长得也颇具喜感。
阮梨来的时候刘宗山和?Miya都不在,只三个面生的男人,应该就是那几个资方?的老板。
今晚的饭局更倾向于商务宴请,阮梨特意穿了偏正式的衣服,星空蓝的半袖连衣裙搭黑色高?跟鞋,将她整个人衬出一种冷感的美。
其中有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从阮梨一进来,视线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
阮梨的视线只在对方?身上停了一瞬,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Miya先上来了,走到阮梨身边小声?道:“亲爱的,你怎么?自?己上来了,也不喊我。我们刘总在楼下等人,你先休息会儿,有事叫我哦。”
微胖的男人抓住这个机会开口问道:“Miya,你都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这位美女是谁?”
Miya见惯了这种场合,皮笑肉不笑,往阮梨身边一站,“这是京北博物?院的阮老师,特意来苏市为咱们这个项目的文保工作提供支持。阮老师是蒋老的得意门生,各位老板如果对古董字画啊什?么?的感兴趣,可以请教阮老师。”
话?落,Miya又将桌上的其他几个人一一介绍给阮梨。
“我先下去了哦,有事打我电话?。”Miya冲阮梨眨眨眼,又看了眼阮梨的手机,点头示意她。
等Miya离开,阮梨点开手机。
Miya:【杨诚东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老色批一个】
杨诚东,阮梨记得,就是那个微胖中年男人的的名字。
阮梨不善交际,但?也并不会真的在这种场合局促,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孩子,在礼仪上从不会出纰漏,也足够从容。
不过是硬着头皮聊天让她觉得疲累,很多时候就不爱去应付。
听闻她师从蒋仲良,又精通古董字画,桌上便有人顺着这个攀谈了起来。都是有些身家的人,哪个家中还?没两样值钱的东西。
这是阮梨擅长的内容,聊起来倒也不费劲。
闲聊片刻后,杨诚东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走过来,在阮梨身边的空位坐下,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Miya的。
“小阮老师是搞古董的?”杨诚东微微靠过来一点,眯着一双眼睛,眼中的兴味再明显不过,怎么?看都很猥.琐。
阮梨生出不适,纠正道:“文物?修复。”
杨诚东这人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出了名的好?.色。已经有人向阮梨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可杨诚东的生意在东南一带做得很大,为人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为了一个陌生人得罪他显然没这个必要。
听阮梨说?到文物?修复,杨诚东点点头,作势将手上的一串玉珠子摘下来,“那小阮老师帮我看看,这个能不能修复?这里?有颗珠子被磕裂缝了。”
阮梨乌软清亮的眸子里?已经纳了凉,这人很不礼貌,没有边界感,让人心生厌恶。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杨诚东显然没有将阮梨的冷脸放在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在博物?馆工作的普通人,有什?么?可忌惮的,是谁的学生又怎样?
“要不,小阮老师帮我修复一下?”说?着,杨诚东就要去捉阮梨的手。
阮梨蓦地起身,身后的椅子险些被带倒,“杨先生,请你自?重。”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人要微信就束手无策的女孩了,这种在饭局上试图占女性便宜的败.类丝毫不需要给面子。
阮梨眸色彻底冷下来,她觉得她没有直接将桌上的那杯水泼在这个垃圾的脸上,就已经是得益于多年良好?的教养了。
杨诚东却是第一次在酒桌上被个小姑娘甩脸子,他冷笑一声?,“在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女呢,懂点古董字画就觉得自?己是才女了?你这种女的老子见多了,说?,要多少——”
哗——
一杯水直接泼在了男人脸上。
与此同时,哒的一声?,包间的门被推开。
“霍总,您这边请。”
一个“霍”字入耳,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阮梨胸口起伏,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冒犯。
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泼一个人。
细白的指尖紧紧捏着玻璃杯,她也转头看去。
视线里?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肩线贴服,窄腰长腿,隔着一道薄薄的金边镜片,疏淡的眉眼带着无声?的威压。
看到来人的一瞬,阮梨乌湛湛的眼中一霎就涌上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