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等不到妻子醒来的那一天,他也愿意这样守在她的病床边度过后半生。
就在霍庭恩陷入绝望之际,女人那只被他牢牢握在掌中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
霍庭恩身形一顿,漆黑的瞳仁骤缩,有那么两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轻蹙起了眉心,多日来莹白清冷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霍庭恩呼吸微顿,柔软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昏迷的这些天,祝星燃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没有尽头的梦。
梦里,她倒在距离直升机不远的地方,看见火光漫天,棚架倒塌,有些剧组的工作人员甚至来不及逃,便被压在了棚架下方,等她再次睁眼,她竟毫发无伤的站在霍庭恩面前。
眼前的男人清眉黑目,清隽的面庞温如玉,凝视她的眼神比夜里皎洁的明月还要温柔,祝星燃本想告诉他,片场发生的惊险一幕,自己差点见不到他,低头无意中才发现,自己竟穿着一身华贵精美的纯白婚纱。
霍庭恩同样身着正式隆重的礼服,清隽的眉眼专注而坚定,唇角噙着抹好看的笑痕,低声道:“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很快,祝星燃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化,变成被花海包围的婚礼现场,霍庭恩的身后也出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一切如梦似幻,与她心中无数次幻想过的一幕重合。
祝星燃已经来不及考虑此时的一切是真是假,直到霍庭恩慢慢朝她伸手,那一刻祝星燃似乎都已经忘了,片场发生的那场意外,眼里只剩下霍庭恩。
就在祝星燃即将说出那句“我愿意”时,眼前所有的一切顷刻间变成虚无缥缈的泡影,婚礼现场被突然出现的冲天大火包围,片场的那架直升机再次浮现在眼前,耳边充斥着剧组工作人员惊恐的尖叫,还有周焰惊恐万分的那句“快躲开!”
祝星燃这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她还困在片场,于是她拼命地向前跑,甚至不敢回头,似乎只要她稍作停留,就会被身后追来的火蛇吞噬。
就在这时,耳畔隐约传来一道熟悉温沉的男声,低声唤她的名字,叫她老婆。
听到霍庭恩的声音,祝星燃终于停下脚步回头,她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慌张不安地四处搜寻霍庭恩的身影,在被火蛇吞噬的一瞬,她艰难地喊出“霍庭恩”三个字,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眼帘掀开的一瞬,一道刺目的白光闯入视野,祝星燃本能地皱紧了眉心,下意识闭了闭眼,后脑勺传来的刺痛愈发清晰。
祝星燃尝试着再次睁开眼睛,却分辨不出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真是假,直到有人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温热真实的触感传来,恍惚间,祝星燃再次听见男人温醇悦耳的声线,微带一丝哽咽,低低唤她:“燃燃。”
祝星燃神情微顿,澄澈的眸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她看见那张熟悉清隽的面庞,五官俊逸深邃,和梦中的人一样,那双墨染般的黑眸也同梦中医院,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她,只是此时布满红血丝,似有迷蒙的水光溢出。
两人视线相撞,祝星燃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霍庭恩,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躺了多久,霍庭恩又在这守了多久,她看见他深陷的眼窝,眼底的红血丝,下巴处冒出的青色胡渣,还有愈发瘦削紧绷的下颚。
祝星燃眨了眨酸涩的眼眶,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颤,温热咸湿的液体不经意间淌过她泛红的眼尾,没进乌黑柔软的发丝。
她缓缓抬手,瓷白纤细的手轻轻触摸到男人清隽如玉的面庞,真实的触感熟悉到让人落泪。
祝星燃轻轻眨巴眼,澄澈明亮的杏眼瞬间被泪水覆盖,红得像兔子,粉唇轻轻掀动:“老公,你瘦了。”
霍庭恩的眼眶越来越红,瘦削的薄唇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紧紧牵着祝星燃的手,低低埋首,长睫敛着眼底的情绪,隐隐被水雾打湿。
祝星燃粉唇微抿,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摩挲过男人的眼角,触及那抹温热潮湿的液体,她动作一顿,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线很软很轻,含着淡淡的笑意:“老公,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祝星燃望向窗外,阳台上竟然摆放着一盆纯白色的铃兰花,开得正盛,她的目光落过去,有些出神,杏眼清澈明亮,似有细碎的星辰闪烁,陷入会议:“梦里有你,有外婆,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
梦里的他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真实到一度让她舍不得醒来。
祝星燃的语速很轻很慢,术后的伤口牵动着她敏/感的神经,她不得已顿了顿,唇角却始终噙着笑痕。
霍庭恩敛睫,骨节明晰的手指温柔细致地抚平老婆眉间轻蹙起的褶皱,握着她的手牵至唇瓣,轻轻印下一吻,低沉沙哑的声音微带哽咽:“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我”
霍庭恩缓缓勾唇,语气像在哄小孩,极尽耐心和温柔:“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听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