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恼羞成怒的姜德海砸了砚台,“你现在说这么有什么用,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得意什么,这样一来,宫里的五皇子就彻底没了依靠。”
姜刘氏抬了抬头:“依靠姜芙蕖?有海棠隔在中间,她怎么可能善待五皇子。这宫里有的是没儿子的妃嫔,她们巴不得抚养五皇子。为了五皇子好,我巴不得姜芙蕖早死早超生,免得她祸害五皇子。”
姜德海怔了怔,竟然觉得姜刘氏说的有点道理。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们都走了死胡同,这宫里有皇子的嫔妃容不得五皇子,可没皇子的嫔妃更多。如德妃、良妃、和嫔,虽然没姜芙蕖得圣心,但也是一宫之主。没了把柄的姜芙蕖,还不如这些嫔妃更适合抚养五皇子。
这一想通,姜德海立刻就和姜刘氏站在同一阵线上,绝不能让姜芙蕖危害五皇子。
眼见着姜德海这么快就转换态度,姜刘氏齿冷心寒,什么父子父女祖孙之情,在姜德海眼里都比不上利益。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五皇子,而是五皇子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要是姜芙蕖能生皇子,他这嘴脸立马又得变。她当年怎么会看上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
姜刘氏离开书房回到寝房,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姜刘氏赶紧擦了擦眼泪。
“娘,我听说鸿哥儿不见了!”姜玉兰心急火燎地跑进来,“人怎么会不见的?”
姜刘氏:“姜芙蕖藏起来的。”
姜玉兰怒火中烧,“我就猜是她,那天她留下鸿哥儿就没安好心思,爹派人去跟她要人了吗?”
“怎么要,人是谢妈妈手里丢的,来要人的是她!”姜刘氏冷笑。
姜玉兰大怒:“她还敢贼喊捉贼。”
姜刘氏也是窝火,姜芙蕖竟然还敢装模作样派人来要人,简直欺人太甚,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嫔吗?要是海棠还在,海棠,她的海棠!姜刘氏悲从中来,海棠一走,天都变了,明知道是姜芙蕖捣鬼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姜玉兰一听就炸了:“明知道是她干的就没一点办法吗,爹好歹是个尚书,就不能和皇上说说,让皇上看清楚姜芙蕖的嘴脸,没了皇上撑腰,她姜芙蕖算什么东西!”
姜刘氏嘴里发苦:“因为你大姐的事,你爹躲着皇上还来不及,怎么还敢靠上去,你生怕你爹不被迁怒是不是?”
姜玉兰愣了下,憋屈得难受:“那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姜刘氏也憋屈,可形势比人强。
姜玉兰咬紧了牙,“一个大活人她姜芙蕖怎么藏起来,她在宫外又没什么帮手,要是找到鸿哥儿,看她怎么收场。”姜玉兰灵光一闪,面孔逐渐扭曲,“穆青柏,是不是穆青柏在帮她。”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姜芙蕖姨娘那边没人,在宫外除了穆青柏还能靠谁。
“是他,肯定是他!”姜玉兰霍然起身就往外冲。
“快,给我拦住她,快点!”姜刘氏心急如焚。
气势汹汹的姜玉兰被强行拉回来,姜刘氏好声好气地劝她:“就算是青柏干的,你这样无凭无据跑过去又有什么用。你再想想,就算被你证实是青柏干的,闹大了,传出他和姜芙蕖藕断丝连,他们俩固然没好结果,可你难道就能落得好,就是我们家都得遭殃。玉兰啊,你不小了,娘求求你,你懂点事吧,不要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地闹,不是什么错娘都能替你善后,有些错绝对不能犯,你懂吗?你大姐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姜玉兰打了个激灵,生出怯意,可还是不服气:“难道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听进去了,姜刘氏擦了擦眼泪,“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暗中调查,要真是穆青柏做的,就能把鸿哥儿找回来,握住了鸿哥儿就是握住了姜芙蕖的软肋,同时你也能握住穆青柏的把柄,以后他就得敬你三分,你懂吗?”
姜玉兰似懂非懂,但是确实听进去了。回到宁远候,她没有找穆青柏闹,而是暗中调查穆青柏,等待着抓住穆青柏的把柄。
等啊等,等到顺天府都消极怠工不再找人了,都没等来好消息。
倒是穆青柏发现了姜玉兰在暗中监视他,穆青柏把被收买监视他的小厮带到了姜玉兰面前。
“你什么意思?”
姜玉兰心虚别开眼:“什么什么意思啊。”
穆青柏眼底寒光凛凛:“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姜玉兰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装傻充愣到底,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青柏定定看她几眼:“和离吧。”说完,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姜玉兰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你要和我和离!你看我大姐没了,鸿哥儿也走了,你就想和我和离了是不是?”
“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娶你,喜欢你吗?”穆青柏的语气里是说不清的讽刺。
“穆青柏!”姜玉兰大喝一声,扑上去就要打人。
穆青柏抓住她挥舞的手臂推开:“别逼我动手,我不想打女人。”
姜玉兰怒目圆睁:“和离,你休想,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和你和离,穆青柏,你以为跟我和离了,你就能去找姜芙——”
剩下的话音被穆青柏掐断,穆青柏掐住姜玉兰的脖颈,面上起了一层煞气,令他看起来狰狞肃杀:“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你想死,别拉别人下水!”
姜玉兰感觉到他掐着自己的手在渐渐收紧,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开始害怕,拼命掰扯穆青柏的手臂:“放开我——你不——能!”
“青柏!”宁远侯夫人骇然失色,冲上来拉穆青柏,“你在干什么,快放手,放手!”
穆青柏松开手,姜玉兰栽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因为恐惧面上都是横流的涕泗。
“玉兰,你怎么样?”宁远侯夫人担忧地抚着姜玉兰的后背。
“娘,他要杀我!”姜玉兰哭着告状。
宁远侯夫人怒视穆青柏:“青柏,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们都出去。”穆青柏打发了下人,才冷着声音把事情说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了,可一不可再,早晚有一天我们和姜家都要毁在她这张嘴里。”
宁远侯夫人心头一跳,姜芙蕖那是皇帝的女人,还是得宠的,哪怕是不得宠的,皇帝也不会乐于听见自己的女人和外男有什么,一旦皇帝犯了小心眼,那就是灭顶之灾。
当初她为什么捏着鼻子让儿子娶耍了阴谋诡计的姜玉兰,一半就是因为有些人家知道他们宁远侯府和姜家在议亲,姜刘氏也恬不知耻地拿这一点说事,虽然恶心人却是事实。为了防止传出有的没的流言蜚语,她才同意了这门亲事。不然纵使他们姜家出了一个贵妃,他们宁远侯府也不会妥协。那可是长子嫡妻,是未来的宗妇,品行万万不能马虎。
“玉兰,你真的说这种话了?”
眼见着宁远侯夫人严肃起来,姜玉兰也知道自己那话不该说,她娘都训斥过她告诉过她后果严重,当着穆青柏的面她没脸否认也没脸承认,于是捂着脸呜呜呜呜哭,希望能蒙混过关。
之前无往不利的这一招,却不灵了。宁远侯夫人怕姜玉兰再一次口不择言,于是找上了姜刘氏。
和离是不行的,这节骨眼上肯定不行,贤贵妃刚没了,转眼就和离,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他们宁远侯府不方便管教姜玉兰,那就让姜家自己去教女儿,在这件事上,姜家和他们宁远侯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岔子,谁也逃不了。
于是姜玉兰就以侍疾为由留在了姜府,屋漏偏逢连夜雨,姜刘氏病上加病,深悔从前过于溺爱女儿。
姜家一片愁云惨雾,宫里头倒是喜气洋洋。
皇帝脸上的鬼疮一日好过一日,心情也就越来越好,他心情一好,整个后宫的心情也就好起来,宛如雨过天晴。再一想没了贤贵妃和宁妃这两个劲敌,而之前最得宠的芙嫔在青莲观祈福。剩下的嫔妃心情不要太好,都觉得是千载难逢的出头机会,于是后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奇斗艳。
叶欣茹也在魏嬷嬷鼓励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宁妃虽然死了,但是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习气依然存在,她不想性命荣辱掌握在别人手中,那就必须出人头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魏嬷嬷的打点下,叶欣茹出现在皇帝面前。
那是一个月色葱茏的夜晚,夜风清凉,树影摇曳,叶欣茹给自己化了嫦娥妆,穿着仙气邈邈的飘逸汉服,于林中翩然起舞,在现代她就是在培训机构教小朋友跳古典舞的。
远远看见明黄一角,叶欣茹引吭高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闲庭散步的皇帝耳朵一动,循着歌声寻过去,就见月下林间,月宫仙子翩翩起舞,当下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加快步伐。
叶欣茹正欲羞怯逃离,这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是不是,这可是跟钮钴禄嬛嬛学的,却见皇帝突然停在原地。
盖因皇帝冷不丁想起自己有心无力,一盆冰水当头淋下,皇帝被浇了个透心凉,顿时意兴阑珊还有点悲愤,转身大步离开。
叶欣茹目瞪狗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