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的飞机。
出发前, 时舒在酒店套房的书房里,会见了来向她请罪的张高磊。
张高磊其实是昨天晚上电话联系她的,他以为她按照既定的行程, 现在人已经回到了澜城。
于是, 他在电话里给她赔罪。
为自己单方面爽约总裁,没有陪总裁滑雪的行为,进行自我忏悔和谴责。
时舒在电话里,反问他:“张总经理是准备一个电话就想把我给糊弄过去?”
“诚意和歉意, 你总得要有一个吧?”
隔着电话听筒,都能感受到总裁的追究和不好说话,张高磊看着身旁的太太, 咬着牙, 指指太太, 仿佛是用眼神在说:看你出的馊主意。
可他嘴上却还是要卑微道一句:“那我买明天一早的航班, 我飞趟澜城, 当面来给您道歉?”
澜城就不必。
时舒表示明天上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到他,希望他能够准时, 不会耽误了她的航班。
“您还在长榆?”
张高磊有些诧异, 她该不会是为了等他道歉,一直在长榆等着了吧?
“想什么呢?”时舒无语住:“当然不是了。”
“那您怎么还在长榆?”
这一瞬,有要被拿捏住的倾向,时舒的语气也有一丝不自然:“我有私事耽搁了。”
“原来是这样。”
待张高磊挂完电话后,一旁的张太太, 问他:
“怎么说?时总是不是表面生你的气,但内心里却还是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高兴。”张高磊:“她很不高兴。”
“你看你, 非要磕什么总裁和助理,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说我和他们一起去滑雪了, 我就是当电灯泡,我战战兢兢的职场半辈子,差点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不该啊。”张太太疑惑道:“她要滑雪,哪个地方不能滑?哪个季节不能滑?跟谁不能滑?要跟你和小徐一起去?你年老色衰,她肯定看不上你,那就只能是想跟年轻帅气的小徐一起去滑雪了。”
张高磊:“……我年老色衰吗?”
“老婆,你现在是在嫌弃我吗?”
张太太理啊不理他。
“那她为什么不高兴呢?难道真是我推断错了?她就真的只是想在非雪季,在长榆这种不出名的滑雪场,和两个下属一起滑雪?”
张太太没想明白时舒的行为,但是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情,她拔高了音量:“张高磊。”
她皱着眉头:“你刚才,是跟我大声说话了?”
张高磊气势弱下去几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哪儿敢怪罪太太呢?是我没有担当,没有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张高磊轻轻拍了下额头,又摇摇头:“不敢怪罪太太的。”
-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时舒坐着,张高磊毕恭毕敬地站着。
“是我糊涂了,弄巧成拙。”
时舒抱臂,身体后仰,靠在人体工学座椅上,姿态放松,典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说说看,张总怎么个弄巧成拙法?”
她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添几分深沉。
张高磊自然不会拿太太当挡箭牌,只得硬着头皮往自己身上包揽。
他把太太磕的那一套往自己脑袋上一按,他如实说,他车坏了,打不到车,不过都是推辞之词。
他说,他以为,时总答应和他们一起去滑雪,是因为时总想和小徐一起滑雪,但又不好意思让他别去,毕竟这建议是他提出来的。
时总做不出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那样的事情。
他就是,就是想撮合他们两个人。
“磕了您和小徐的CP。”说完后,张高磊又赶紧说:“是我乱点鸳鸯谱。”
“的确是做错了,我也认罚,您给我降职或者降薪降级,我都认。”
时舒看着他,要笑不笑的:“在我看来,张总经理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高磊:“……”
杀了他吧。
“还请您明说。”张高磊这么一说,又立即反应过来:“您是因为我自以为是,耍了小聪明,替您拿了主张。”
如果他直接和她说,他不想和他们两个人去滑雪,是因为不想当电灯泡,她可能接受,也可能拒绝,但都不会问责他。
时舒点了点头:“嗯,差不多是这样。”
得到了时舒的原谅之后,张高磊脑中又蹿出个想法来,没准儿,他太太还真磕对了?
“那您对小徐,我是说徐助,您的态度是?”
时舒浅浅提了下唇角,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到了,张总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需要跟我的助理重新约,我们见面的时间。”
不过是一句话几秒钟的事情,但既然她不愿意透露她的态度,张高磊也只好按压住内心的好奇。
“行,那您一路顺风。”
“对了,充电桩公路铺设的项目,后续由你跟进对接。”
这……她这又多说了一句话了。
她就是不想告诉他。
张高磊:“……好的。”
时舒起身,拎起手边的包,先于张高磊离开,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气场很强。
手里的行李箱擦过张高磊身旁时,张高磊听见她说:“张总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答案的人。”
“?”
张高磊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因此,在时舒从套房里面打开门时,他看见门外正抬了手准备敲门的徐欥的时候,他给他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徐欥唇瓣微张。
并没有获得和张高磊打招呼或者交流的机会。
因为,时舒顺手关上了门。
而门内的张高磊再次回味时舒的话,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是第一知晓她答案的人了。
因为,当局者,迟钝。
-
长榆飞往澜城的航班上。
时舒正觉得座位上颈枕和颈部不太贴合,她也因此有点儿想念,来程的时候,徐欥往她颈后垫的那个U型枕,他那个枕头很舒服,不知道他在哪儿买的。
年轻帅气的空乘便巧合地转交给她一个手提纸袋,他微笑着说,是经济舱一位姓徐的先生托他转交的。
“经济舱?”时舒想起她昨晚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明天,不许跟我坐在一起。”
但她也没让他坐经济舱去。
时舒点头,生硬地和空乘道了声谢谢。
然后,打开手提纸袋,里面装的是她来的时候,徐助理给她准备的U型枕和午睡毯。
时舒拿了出来,闻到U型枕和午睡毯上面有好闻的花香味道,还有一丝清凉的薄荷味道,是他清洗过晾干的气息。
原本昨晚,她为他解开了困扰已久的心结,该是个愉快而温馨的夜晚。
吐露心声,彼此进一步了解。
或许气氛到了那样的时刻,她也会自然而然地问他一句:徐助理,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
如果不是她在他的背包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的话。
……
看到将军门外,高博只接回来时舒一人,时文奎凑上前问:“你一个人呐?”
“嗯。”时舒:“您本来也就只有我一个后代。”
“咱们家本来就人丁稀薄。”
时文奎:“……”
她吃错药了?
时文奎摸了摸鼻子,惹不起哦。
时文奎于是继续惹她:“谁跟你谈血脉了?”
“嗯,您谈的是血脉压制。”
“南郊不去了?”
“不去。”
“不跟我分居了?”
“嗯。”时舒点头:“我留在西山,伺候您。”
“?”时文奎:“你会伺候人?”
“我可以学。”
“但是……”时文奎想到了那杯五次糖的齁甜美式:“那我不会短寿吧?”
时舒舌尖抵抵牙,忍不住笑了下:“那还挺可惜。”
时文奎一噎,只好明着问:“我只是想问小徐助理呢?他为什么没送你回来?”
他想说的是,这大晚上的,她也不邀请小徐助理一起回来吃晚餐,他们家又不多他一碗饭。
但,时文奎总觉得,时舒今天对徐欥的态度有点莫名怪异,时文奎于是接着试探道:“好几天没喝到他冲的咖啡了,有点嘴馋。”
她果然说:“您晚上喝什么咖啡?”
时文奎只好说:“好嘛,不让喝就不喝嘛。”
他又自我安慰:“有人管总比没人管的好。”
……
“所以,小徐到底哪儿惹她不高兴了?”
直到睡觉前,时文奎还是问了高博这个问题。
高博替他盖被子的动作一顿:“说来话长。”
高博居然知道?
他都不知道,高博居然知道?
时文奎来了精神,一把按住高博替他盖被子的手:“那你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