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焰火(1 / 2)

秦黛黛说出这番话, 并非玩笑之言或是意气用事。

岑望行事素来我行我素,喜不?喜欢一人都不会在意旁人如何看。

她虽不?知岑望为何突然问?她,但总归不是真的想听她的意见。

且于玉麟少君而言, 最美最好的女子与之相配的确出自他之口。

因此,她不?过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罢了,毕竟,美人石上稳坐榜首的两位, 看?起?来的确登对?极了。

只是在她说完这番话的瞬间?,本隐有觥筹交错之声的大殿陡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众人纷纷看?向这边,前未婚妻说前未婚夫与旁的女子“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实是闻所未闻。

唯有岑望仍坐在主座旁,唇角扬起?的笑也好似在这一瞬凝固住了一般。

他看?着秦黛黛,仿佛要在她眼中看?出点什么,然而最终只望见一片平静。

岑望倏地?笑了一声,眉眼幽暗漆黑,嗓音是一贯微扬的语调, 却没有半分?温度:“少宗主说得对?。”

此话一出,殿内氛围渐松, 有人打?着哈哈:“是啊, 秦少宗主大气。”

“玉麟少君与林大小姐样貌与天赋皆是数一数二?的……”

“林阁主爱女如此优秀,真?真?是羡煞旁人!”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也是在此时, 千机阁阁主起?身心直口快道:“靖华道君,听闻玉麟少君自退婚后便再未定下道侣人选, 不?知少君可有心仪之人?我千机阁虽算不?上顶好宗门, 可老夫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若玉麟少君能瞧上我家织音, 我千机阁愿以半宗之力为嫁,结两宗之好。”

秦黛黛垂落的睫毛微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旁的酒杯。

“黛黛。”闻人敛轻声唤她。

秦黛黛转眸,闻人敛徐徐递来一杯清茶。

秦黛黛看?了看?手中的酒杯,眯眼笑了笑,将?酒杯放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

涩香的茶萦绕在唇齿之间?,饮入肺腑却又如清风拂过,削减了酒后的醉意。

千机阁素以炼器闻名修界,其炼制的不?少法?器便是大能都为之青睐。

半宗之力做嫁妆,听起?来确是诱人。

靖华道君神色不?明,转眸看?向岑望:“望儿以为如何?”

岑望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金色灵力有一瞬涌现?,却极快消失,恍若错觉。

好一会儿他淡漠道:“不?如何。”

靖华道君半眯双眸探究地?望向他,嗓音压低了些:“望儿?”

少年反应过来,嗤笑一声,钟灵毓秀的眉眼陡然变得生动起?来,懒懒站起?身:“我不?愿。”

千机阁阁主脸色一变。

林织音反而逐渐平静,垂着眼帘未曾多言。

秦黛黛微讶地?朝他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岑望唇紧抿着,周身有金色光芒浮现?:“父君,我身有不?适,便先离席了。”

话落,他已化作一束光乍然消失在席间?。

殿上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秦黛黛此时方朝上座看?去?,不?由?蹙眉。

岑望分?明已是大乘境,只是低境者无法?探查高境者修为,她便一直未曾在意。

然而方才,岑望离去?时,似是刻意在众人面前释放了修为。

洞虚境。

他在隐藏自己的修为。

为什么?

秦黛黛不?觉看?向主座的靖华道君,未曾想竟一眼迎上他随意瞥来的视线。

即便未曾刻意释放威压,大乘境后期的一眼却仍仿佛带着无穷的压迫,秦黛黛几乎立即垂下头来。

“万宗大会这几日,望霞城彻夜不?眠。”

“今夜天色还算晴朗,摘星楼有焰火,我记得你爱看?,可要前去??”

闻人敛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入她的耳中,驱散了心中的忙乱。

秦黛黛回过神来,听见“焰火”二?字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转念想到如今二?人将?要联姻,眼前人是自己未来相伴之人,她也要努力地?去?回应他。

“好。”她轻轻点头。

闻人敛徐徐笑开,颔首:“好。”

筵宴结束已是亥时,仍有喝得不?过瘾的修者吵着要再另寻他处把酒言欢。

有人唤住闻人敛,问?他可要一同前去?,还未等闻人敛应,便有一位蓄着黑须的修者拉住了那人,调侃地?笑了几声:“贺门主这就不?懂了吧?闻人公?子可有要事在身呢……”

那人不?解地?看?向闻人敛,待望见他的视线不?断看?向秦黛黛时,立刻明白过来:“是我多嘴了,该罚,该罚……”

“一会儿可要多罚上几杯。”修者附和。

那人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待御剑离去?,轻声询问?声仍随风而来,“太墟宗和幽月宗莫不?是真?的好事将?近?”

“两宗三缄其口,不?知传闻真?假……”

声音越来越轻。

高耸的主殿之上,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少年孤身立于其上,身影在广袤的天地?间?显得分?外渺小。

岑望收敛起?全数灵力,衣摆与墨发被烈烈山风吹得簌簌作响,形如一凡间?少年,正静静望向下方。

在那两个修者离去?之后,很快又有两道人影御剑飞起?,并肩朝望霞城的方向而去?。

女子藕荷衣裙,男子白衣胜雪,他们周身都萦绕着相似的蓝色光芒。

与此同时,夜空响起?悦耳的鹿蜀兽的鸣叫,临溪盘旋一周化作人形出现?在岑望身旁:“少君,您不?是说不?来,怎的来了?”

岑望没有做声。

临溪察觉到古怪,顺着自家少君的视线看?去?,眯眼打?量了好一会儿:“那不?是秦大小姐和闻人公?子吗?这么晚了他们去?夜游吗?”

“许是吧。”少年淡声道。

临溪的声音有些激动,“少君,不?若我们也下山吧,好容易神玄宫未曾宵禁,听闻这几日山下可热闹……”

“不?去?。”

临溪失望地?“啊”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看?向那二?人消失的方向,很快又打?起?精神:“少君,我看?秦大小姐和闻人公?子这段时日走得挺近,莫不?是他们真?有好事啊?”

岑望身形一滞,许久冷笑一声:“胡说什么。”

“怎能是胡说呢,外面都在传,”临溪说得头头是道,旋即想到什么,一合掌,“若传闻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多谢少君?若非您,那二?人不?定……”

未等他说完,少年面无表情地?御风飞起?,径自朝云岫殿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的连曲峰上,另寻到他处饮酒的修者聚于山巅之上,酒至半巡,酣然吟唱起?一首雁丘词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岑望落在云岫殿外,身形乍然停下。

什么天也妒,什么俱黄土,不?过是酸腐书生信手写下的酸溜溜的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