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供奉的,是一位名唤文鹤的神医。
听吴阿嫂所说,文鹤神医有慈悲之心,能医白骨,活死人。
十余年来,次次救人于灾病之中,无数性命垂危的病人,都被他从阎王手里抢了过来。
当年六合镇时疫横行,便是这位神医只身入疫地待了半月,耗费心血熬制出了解药。
时疫过后,六合镇便为神医供上了生祠,几次祈拜灵验后,这里至此香火不断。
等到几人到了祠堂,果真见到不少人在跪拜,除了附近的村民,竟还有远道而来的豪绅贵族。
秦黛黛看着生祠供奉的人像,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修士若得生祠,享万民供奉,便可从生祠汲取地脉灵力。
可得建生祠有多难,她自是知晓的,而今一介凡人能享生祠待遇,怕是为百姓造了大福了。
吴阿嫂早已虔诚地跪在一旁祈福,秦黛黛也随之拜了一拜。
便是活泼的常安都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认真叩拜了三下。
只有小岑望,站在秦黛黛身侧,看着生祠上供奉的人像,神色冷淡。
想到这人往后便是神玄宫道君,三界之首,有几分傲气倒也平常,秦黛黛未曾在意。
从生祠出来,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为何变得阴沉起来。
吴阿嫂担心下雨,回去的脚步都快了些。
未曾想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天色又晴朗起来。
几人的脚步也随之放慢。
不远处,几个村民正看着这边窃窃私语:“那不是吴寡妇和那位新搬来的?”
“听说身侧那位是她的私生子?”
“穿得这般金贵招摇,只怕是哪家的妾室被人赶出来了。”
“吴寡妇死了男人便给孩子改姓,那女人还同她走得这般近,怕是一路人……”
“你们几个长舌夫,鬼扯什么呢?”吴阿嫂脾气直,闻言气骂,“平日里奸懒馋滑,成日聚在一块编排人,人家分明是姊弟,偏造口业说是私生子,也不怕闪了舌头!”
“一群晦气东西!”
骂完吴阿嫂不忘安慰秦黛黛:“黛黛你莫要难过,这群长舌夫每日都背地里嚼人舌根,等着不定哪日便遭了报应。”
秦黛黛昨日便听过这些风言风语,昨夜睡去前也曾思索过此事。
人界和修界其实也有共同之处,那便是对强者的畏惧。
只是修界是高境界者对低境界者与生俱来的威压,而人界之强,却是强在权力。
于六合镇的村民而言,最大的官莫过于那县衙中的知县。
看着吴阿嫂气愤的脸色,秦黛黛摇摇头:“阿嫂,我无碍。就是烦请你帮我照顾着些阿望可好?”
吴阿嫂不解:“黛黛,你要去哪儿?”
秦黛黛低头看了眼小岑望,他也在抬头看着她,唇紧抿着。
黛黛笑了笑:“阿嫂,傍晚你便知了,麻烦了。”
*
贴在县衙门口的悬赏告示被揭了!
消息传到六合镇时,已是傍晚。
如今深秋,落日后便逐渐昏暗,各家烟囱的炊烟在烟青色的天色中飘着。
早已农闲无事的村民聚在一块,正商议着此事:“你说,那揭告示的是个修士,县正亲自正衣冠出来相迎的?”
“修士?那修士是何种模样?”有人惊叹,随后惋惜道,“唉,咱们这儿几十年前还出过不少有灵根的修士,这些年竟再未出过……”
“听说好看得和仙子似的,还当众显示了一番神通,能御剑飞行,还能以气当剑。”
“既这般厉害,为何到咱们这儿来?”有人奇怪。
“大抵是路过吧,发了善心便给咱们捉妖了……”
几人正围着知情之人打听时,却听一人突然道:“比那新搬来的女子如何?”
这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嗤笑:“那女子只怕是被哪家老爷赶出来的妾室,穿金戴银,还抱着个私生子,她若是修士,我便是、便是那神仙宫的大道君……”
“那是神玄宫。”
“管它是什么,反正那女子一看便不是良家……”
这人的话未曾说完,便见一对身着捕快衣裳的人马簇拥着一架马车朝这边跑来。
众人不解。
下瞬却见身着青色官服的知县匆忙下了马车,口中仍道着:“快些,莫要让修士等咱们。”
众人见到知县纷纷大惊,匆忙下跪叩拜。
而后便听见天上一声长剑吟鸣的声音,悦耳婉转,紧接着一道夺目的白光划破暗沉的天幕,飞白剑稳稳停在众人前。
浅桃色裙裳翩翩飞舞间,秦黛黛自飞白剑上飞落,迎着所有人惊呆的视线,将一只妖物从身后扔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一个还未化形的黄大仙被符箓贴着,一动不能动,只有口中不断地求着饶……
*
不远处的院落门口。
奉母命照顾弟弟的吴常安正玩着泥巴,样貌精致的孩童冷淡地站在一旁。
“阿望弟弟,你不玩吗?”常安不知问了多少遍了,抬起头看着他,却见方才还面无表情的孩童,此刻目光隐隐有了丝波动,正看向不远处。
“你在看什么?”常安扭头看过去,随后不觉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秦黛黛出现的地方:“阿望弟弟,是仙女姐姐……”
小岑望目不转睛地看着御剑归来的女子,眸中少见地划过一丝诧异。
他能看出,她似乎因为他的伤而痛楚。
他以为他的伤好了,她便不会再回来了。
“阿望弟弟,仙女姐姐好厉害啊,”常安痴痴地感叹着,而后又补充,“又好看,又厉害。”
岑望只望着正和穿官服的人说话的女子。
常安喃喃:“仙女姐姐要是我娘子就好了。”
说着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岑望兴奋道:“阿望弟弟,以后我给你当姐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