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下,她的眼皮子慢慢的一张一合,身体里的生机活力极速消逝。
周天诚眼尾发红,眉毛拧成一团,咬着后槽牙,呼吸急促,一字一句咬重了音地道:“诋毁她者,不可饶恕!”
盛怒下,他手上加重了力道,想就此把吴静春推入河流更深处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声音犹如天降甘露,浇透了他满身的愤怒。
他惊愕抬眼看去,岸边芦苇随风飘拂,透过枝叶,看到吴静秋刘芳娘并肩而行,娘俩手里提着木桶,像是来洗衣服的。
那一刻,周天诚眼底布满惊惶,万一她知道自己做了这些事情,她会怎么看待他?
会不会厌恶他,远离他?
周天诚一把提起吴静春,像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在岸边。
历经了一场生死的吴静春像一条即将死亡的鱼儿,虚弱狼狈,她张开嘴大口呼吸。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周天诚凉幽幽,宛若从地狱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再有下次,便是你的死期!”
吴静春才体验了被按在水里呼吸不过来,差点溺亡的经历,她一听到周天诚的声音,吓得打起摆子,呜咽哭泣,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
刚刚差一点她就被淹死了,她能切身感受到周天诚那时对她动了杀机。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吴静秋回过头,“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刘芳娘看了看四周,竖起耳朵听,“是风吹芦苇的声音吧,你这孩子,我都说了我一个人来洗衣服就行了。”
“反正昨日跟牛爷爷说好了,今日休息一天,反正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我们早早洗好了,尽早去镇子上。”
今日是铺子重新开始卖饭菜和豆腐芽菜的日子,是一个喜庆的好日子,林家人早早请了吴平仓周大山他们这几家人今日过去庆祝。
河边已有好几个同村妇人小姑娘各在一处洗衣服了,刘芳娘母女俩找到两块干净的大石头,把脏衣服拿出来浆洗。
“从明儿开始,你爹就不用天天往镇子上跑了。”刘芳娘笑眯眯的。
“娘,我听爹说如果铺子忙不过来,林叔他们打算请杨姨,海霞婶子她们去帮忙?”
“是嘞,前段时间喜迎来酒楼人手够了,春燕妹子海霞妹子就没去洗肥肠内脏了,如今刚好,她们去铺子里帮忙也有了收入。”
娘俩边聊天边洗衣服,美好的平静被一阵阵尖叫声打破。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河边洗衣服的人茫然张望,过了会儿,看到有人背着全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吴静春跑了过来。
“是有人落水了,是吴平粮家里的女儿!”
村子里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都喜欢热议,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次也不意外,妇人们八卦地聊了起来。
有的人说吴静春是因为被周家所拒,为情所伤,承受不住,跳河自尽了。
有的人说是吴平粮家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看完热闹的刘芳娘蹲下身,挨着女儿小声嘀咕:“吴静春可不像会寻死觅活的人。”
吴静秋盯着泛起涟漪的河面,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又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洗完衣服,刘芳娘吴静秋吴静冬去了周家,再约上其他几家人,结伴去了镇子上。
吴家老宅。
方红杏给吴静春猛灌了两碗开水,才把人弄醒,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钱请大夫看病,就算有钱她也舍不得。
恢复意识睁开眼,吴静春尖叫出声,做出反抗自救的动作,看都没看清眼前之人,胡乱抓挠,“别杀我,别杀我!”
“春儿,你发什么疯?”方红杏不当回事儿,“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有跟我一起去上工,反而掉到河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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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死丫头,我还以为你找周天诚去了,没想到是跑到河边去玩了,还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因为你,我也没能上工,既然你没事,咱俩抓紧去上工赚钱。”
方红杏一把抓起女儿,上一天工得一天钱,得了钱才能买到吃的。
“是啊,姐姐,你怎么这么懒。”吴志和不满地嘟囔。
看着眼前的家人,吴静春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没死,被救过来了,可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深深镌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每每想起,无形中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
熟悉的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吴静春恐惧地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可怕的东西都赶走,倏然,她拽住方红杏的手,“娘,我去上工,只是,只是,我再也不去周家了……”
“你说什么?”方红杏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拇指弯曲,掏出耳屎弹飞,“春儿,你说的是有周天诚的那个周家吗?”
听到那个名字,吴静春抖若筛糠,低着头不敢视人,她弱弱地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方红杏气得原地踱步,满脸伤口像爬动的毛毛虫一样扭曲,周家可是改变他们家困境最好最快的办法。
“吴静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
怒气冲冲的方红杏想好好说教说教女儿,却因为对方接下来做出的做法,惊得生生吞咽回快涌到嗓子眼的话。
吴静春抄起床边装开水的碗,往床沿上的木头上一磕,她手握一片锋利的瓷片贴在脖子上,声泪俱下,“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话的时候吴静春动用了力气,瓷片在脖子上划过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她仅仅是想吓唬吓唬方红杏,没料到真伤到了自己,疼得倒吸气。
方红杏双眼滴溜滴溜转了几圈,“娘不逼你,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把吴静春安抚好了,方红杏叹气连连,硬挤出两滴泪,“怪娘没本事,养活不了你们,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们好好在家里,娘去赚钱给你们买米。”
自己突然说要放弃周家,方红杏没有责怪追究,吴静春自觉亏欠了家里,撑着不适的身体起来,“娘,我跟你一起去上工。”
方红杏母女俩来到一户人家大门前,敲响了门。
等了会儿,一个肥胖的妇人开了门,她看着门外,嫌弃地道:“今儿怎么这么晚才来,来得晚,得干满时辰才结算工钱。”
“是是是。”方红杏面上恭维,暗中翻了个白眼,心想等跟周家结成了亲家,区区你们胡家,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