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了国子监出的参考教材,那东西还真有用?。”
有人?提醒:“国子监的参考教材从前也是傅丞相?带人?编制的。”
众人?恍然?,一下子记了当年之事。傅朝瑜在读书人?之中?风评一向极嘉,这并非一朝一夕积攒下的口碑,而是数年如一日的潜移默化。科考糊名,改变的是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但凡家世低微又想科考入仕的,很难不对傅朝瑜感恩戴德。
又是傅朝瑜,又抢他的风头。
张丞相?指甲潜进门框,恨不得把门掐烂!
然?而这些没眼力见的人?竟然?开始大放厥词起来:“我听闻,这次开恩科同样也是傅丞相?的功劳。”
张丞相?:放屁!
那人?掷地有声?:“据说当初张丞相?提议的是大赦天下,傅丞相?愣是没同意,众人?一合计,这才退而求其次有了这场恩科。”
众人?听此,纷纷清醒傅大人?的远见卓识,倘若真的大赦天下,哪里还有他们什么事儿:“傅丞相?果然?高见!”
张丞相?面色阴翳。好样的,他提出来的恩科,他主持的科考,临到头却?被傅朝瑜给摘了桃子,张丞相?直接气糊涂了。
他与傅朝瑜不共戴天!
傅朝瑜不知?张丞相?又是抽哪门子的疯,他最近没空跟张太傅扯皮,只一心想要推进修路一事。这些年,朝廷一直陆陆续续都?在修路,只是修路耗资巨大,纵然?攻打东.突厥后大魏得了一大笔钱,可是终究还是没办法将路遍大江南北。
许多地方仍旧道路崎岖,每逢雨雪天气更是泥泞难行。
道路不便,不仅不利于人?员来往,更不利于商贸,甚至朝廷管理起来都?难。好比福州一代,虽然?很早便已?划在大魏版图之中?,但是朝廷对当地的控制却?微乎其微,若是当地有人?起兵闹事,大魏这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得而知?。
路是要修的,但是只靠着朝廷修路终究是奢望,朝廷没有那么多闲钱,官员们也不会同意在修路上动用?如此多的银子。若是将压力分摊到地方商贾身上,情况会好上许多。
傅朝瑜叫上两位丞相?一同入宫,特?地与他小外甥商议这件事情。他这会儿没说修路是为了各地商贸通行,只说是为了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所以修路一事势在必行。
“既然?朝廷开销不够,便得想想别的法子。”
张相?轻蔑地看了傅朝瑜一眼:“傅大人?有什么好法子?”
“好法子算不上,不过可以一试。早几年我在工部任职时?,曾与不少商贾打过交道,后来朝廷在西北设置互市监,往来商贾更是多不胜数。同商贾往来越多,对他们了解自然?也就越多,不少商贾对家乡很是看重,也愿意掏钱改变故乡。”
张相?听完之后忍俊不禁,怼了傅朝瑜一句:“说得容易,谁愿意白出银子?”
周景渊皱着眉头看了看张相?,这人?为何总是对他舅舅说话这么冲,难道他与舅舅之间有什么矛盾不成?
傅朝瑜早知?道对方看他不爽,说话也不含糊:“行与不行,试过不就知?道了?张丞相?不妨赌一赌?”
赌就赌,张相?依旧冷笑,觉得傅朝瑜异想天开。
傅朝瑜提议,但凡愿意掏钱给家乡修水泥路的,都?能在各地的官修地方志中?留下名讳与所捐钱款,用?以流传后世。每段路口都?会立碑,将众人?慷慨解囊的事迹镌刻下来,用?以表彰,再者,便是减免本年的商税了。减少的这点商税,换来日后商贸繁盛,也不算亏。
张丞相?本来是不同意这天马行空的怪异点子,可是傅朝瑜竟然?对他使激将法:“张相?是怕我将事儿办成了,您会面上无光?若是害怕,那便不要赌了。”
“我会害怕?”
笑话!
他比傅朝瑜大几轮,吃过的盐比傅朝瑜吃过的饭还要多,就傅朝瑜那点浅薄见识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新帝跟韩相?了,在他这儿是没用?的。张相?从前也是在地方做过官的,他最知?道这些商贾有多难缠,一个个见钱眼开,有的还吝啬至极,让他们白白出钱就为了换一个名声?,不可能的。
可出乎意外的,不可能的事儿偏偏就这般发生了。
一月之后,张相?正在家中?园子里喂鱼,书童急匆匆来报:“老爷,江南那头竟然?真有不少商贾主动担起了修路的活儿,又是出人?又是出钱,如今已?经在买了水泥开始动工了。”
“什么?”这一惊,手?上那把鱼饵全都?撒在池子里面,便宜了里头的锦鲤。
张相?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们真的愿意自个儿掏钱?”
“愿意,他们听说此事是傅大人?推行的之后便乐意之至,后来又听闻能在地方志上加名字,还能减免商税,又猜测说不定?往后在互市监也能行方便,便更加狂热了。”傅朝瑜在商贾中?的号召力,简直吓人?。
张相?扯了扯嘴角,恍惚地望着水面。这该不会是傅朝瑜特?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吧?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究竟是为了糊弄那些商贾还是为了糊弄他?
张相?又派人?去?打听,最终绝望地发现,消息是真的,真的有人?那么蠢愿意花这样一大笔钱就为了图个名声?跟那还未定?下的减税一说。
张相?心态彻底失衡,他想起当年江南遭遇水灾,朝廷的赈灾粮款还没有到,他们只能自行筹集。张相?当初也是舔着一张老脸跑去?各处借钱借粮,江南各地富商他都?拜访了一遍,愣是没有几个能仗义疏财的。
因此,张相?对商贾,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商贾意见都?很大。可凭什么傅朝瑜便能说动他们?傅朝瑜他甚至都?没有露面,只是给了个口头保证而已?,凭什么能换来那些商贾的前赴后继?
不论张相?如何不甘,这一局到底还是输了。
他想起傅朝瑜先前说的赌注,一时?又觉得面上无光,这几日甚至都?不愿意往傅朝瑜那儿多看一眼,生怕他又拿这件事说嘴。好在,傅朝瑜似乎忘了,之后也没再提醒,一如从前一般对待张相?。
张相?心虚之余,瞬间又觉得自己面子保住了,傅朝瑜他最好是已?经忘了。
因为这件事,一连许久他都?没有再找傅朝瑜的茬。
时?间一晃而过,次年六月,侯府多了一位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