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狄请了大夫出面, 很快将人给带了出来。
先前还闹着要出去的商贾们瞬间销声,他们这里竟然也?有人得了鼠疫?那玩意儿传染性极强,他们该不会也中招了吧?
众人瞬间淡然不了了, 有人闹着要喝药, 准备提前预防。
被带走的商贾名叫海山,众人昨晚还跟他称兄道弟,如今却恨不得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甚至埋怨这人瞎折腾, 不老实待在自己屋子里头非要东奔西走,这下可好,说不定已经把?他们给连累了。
不过有人却想不通:“咱们一直关在此处, 从未有外人来过,他是?怎么染上病的?”
“谁知道呢,我看看海山鬼精鬼精的, 没准他私底下同外人有交集也?说不准。”
众人猜测了两句之后, 便?没再说了, 越说心里越没底。要是?这海山真同外人有来往,那整个互市监都不安全。
这会儿也?没人嚷嚷着要回去?了,他们若是?带着病回去?, 回头真把?自?己国家弄出了事儿, 他们也?会受千夫所?指。自?己是?没事, 可他们都有家人, 到时候一家人都跟着受累,何苦呢?
而海山被人莫名其妙押过去?也?是?满腹怨气,有无中招, 难道他会不知道?大魏这些人分?明就是?没事找事!等被丢进了屋子之后,海山还在叫嚣:“劝你们赶紧把?我给放了, 否则我们突厥人绝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人就被捆了起来。
押送他过来的侍卫只?将他从前跟那位汪老爷接触过的事儿点了一遍,海山叫嚣声顿时停住,脸上划过一丝心虚,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承认,嘴硬道:“那又如何?我不过同他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罢了,难道你们大魏连外域商贾跟谁做生意都要管?”
小吏冷笑道:“你可以先不说,就看你能撑到几时了。”
海山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紧张,险些以为他们要上重刑,结果等了半天,对方除了把?他捆在这儿并无别?的动作。
海山松了一口气,开始想着自?救的法子。一日过去?,守着他的侍卫换了两班岗,海山试着拉拢他们,无果。
这些人固执得很,没一个搭理?他。
入夜之后,海山决定先休息休息。可他刚一入眠,还不过几息便?被人突然泼醒。一道强光刺来,海山惊愕地醒来,眯了许久的眼睛之后才渐渐能睁开,牢中不知何时点上了烛台,有一人拿着铜镜,将光投到他眼睛里。
海山等着他们上刑拷打,可对方除了把?他叫醒,也?没有别?的动作。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不知道大魏人究竟玩的什么把?戏,又因实在是?撑不住,没多久便?再次睡着了。
下一刻,他竟然又被叫醒。
海山烦躁至极,他太困了,这些人将他叫醒之后什么也?不说,镇定地看着他陷入狂躁之后又体力不支地睡下,而后再次叫醒他。这一晚上,海山不知被叫醒了多少次,到天明时分?精神几近崩溃。
第?二日,仍换了一班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熬鹰。
如此熬了两天一夜,海山终于撑不住了,饿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困,他随时都能昏睡过去?,可是?只?要他闭眼,立马就会被人叫醒。海山想过事情败露之后大魏会对他用刑,甚至会对他用重型,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会用这样的法子对付他。
海山已经撑不住了,不仅身体撑不住,精神也?快要撑不住了。等天黑之后再次被弄醒了两次,他终于有气无力地祈求对方:“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
或者杀了他也?好,他实在是?受不住了。早知如此,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前来犯险。
没人搭理?他。
海山忍不住??x?潮水一般的困意,顿时又合上双眼,随即脸上又被人泼了凉水,强行弄醒。
海山无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便?听到了绵长的脚步声,他脑子里仿佛有无数道脚步声在回响,搅得他神色恍惚。
许久之后,似乎有人站在他身边,见到他的模样之后甚是?满意地轻笑了一声,转身坐在了长椅上,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让你睡一觉,如何?”
海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崔狄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候着,直到又熬了一晚上,这家伙才终于松口。
再硬的骨头,也?架不住这么熬。有时候上刑也?并不需要严刑拷打,折磨其精神就够了。
听海山交代完后,崔狄忍住将他就地处死?的冲动,转身便?给傅朝瑜带了信。
沙州如今虽然对外封着,但是?互市监与其同处一州,送起消息也?方便?。崔狄不仅给傅朝瑜带了信,也?给他表妹带了信。
可惜如今林簪月出不来。
几个大夫跟送药的小吏感?染之后,剩下的大夫商量着,索性将这一块的棚户全都关上了,除非缺了药材否则不许外人靠近,若是?病患痊愈或者病逝才会有人出来,不然便?一直待在此处。
傅朝瑜也?担心,可他也?知道如今衙门人手本就不够,若是?有人继续折在里头,到时候外头都没人做事,只?会更加乱。他唯一能替林簪月等人做的,便?是?让厨房每日多准备些茶水饭食,让他们务必按时吃饭。
对于崔狄送过来的消息,傅朝瑜并不惊讶,他早就猜到了这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他昨儿收到京城的来信,安南那边的战事已经快要结束了,皇上听说了沙州鼠疫一事,不日即将返程。
傅朝瑜也?并非告状、刻意勾起两国战事,他只?是?觉得,皇上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至于打不打,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他总还是?希望能为沙州讨一个公道,为这些无辜枉死?之人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