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阅卷(一更)(1 / 2)

进士科考试共三场, 一场“帖经”,考的是对经书熟悉与否;第二场考“杂文”,按题作诗、赋各一篇即可, 第三场便是傅朝瑜最为擅长的“策问”了, 五道时务策,考的大多是时政与国策。

第一场几乎并不能凸显差距,贴经而?已, 只?要将?经书背熟弄懂, 应付起这门考试来简直得心应手。最多有些考生出于紧张犯了点小疏漏,或是字儿写得难看了些,或是一心心急记错了几个字, 不过第一场考试时间相对充裕,卯时开始,酉时收卷, 等到了下午, 多半的考生便已写完了。

等第二场诗赋时, 才是逐渐拉开差距的时候。

傅朝瑜原本在诗文灵气上稍逊别人一筹,但是他先生跟师兄其实?擅长此道,尤其是他师兄, 傅朝瑜看过他先生师兄的诗稿之后, 再不济也比从前开窍了不少。且这回的诗赋选题也是大?而?空, 无?非就是想让考生们写些歌功颂德的诗词出来罢了。这对傅朝瑜来说反而?更好些, 他虽然不太喜欢拍马屁,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拍,相反, 傅朝瑜很擅长此道。

这第二场,傅朝瑜依旧顺遂。

等到了第三场的时务策, 考的则两道圣政,一道边防,一道税法。五道时务策,傅朝瑜与?他先生都推算过了,大?体也没有超过他们猜测的范围内。傅朝瑜一边研磨,一边心里打好了稿子,等开始在稿纸上写的时候便得心应手许多。

傅朝瑜旁边的考生见他如此神速,咽了咽口水,没来由地开始心慌起来。

他都还没有思路呢,这人怎么都已经写了两页纸了,他们面对的是同?一道时务策吗?

越看,则越心乱如麻。

傅朝瑜若是注意到兴许还会放慢些笔头,免得叫旁人看了紧张。但是他如今全副心神都在题上,哪有精力管别的?

须臾,主考官携诸考官巡视廊庑。

今日足有三千多考生,从头巡到尾,只?依稀几人让众位考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已,要么是因相貌出众,要么则是因风采斐然,要么,则是相熟之人的亲眷了。

日暮后两炷香燃尽,诸考生停笔交卷。

不交不行,考官都已叫停,两侧又站着兵卒,若是再动笔那便是违规了,几年内都休想再参加科举。

大?多数人都舍不得交卷。本场时间有限,可题目却多,足足有五道,考场中还有些学子连一半儿都还没有写完,写完的亦是忧心忡忡,颇为不安。

闭场后,众人相继离了考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讨论考题。

其他都好,主要是策论难得很,即便不少人买了国子监的科举参考书,但是策论这类考题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得上去的。他们如今也只?是尽力为之罢了,能否考上全看天?意。

傅朝瑜同?陈淮书走在一道,出来的时候不仅碰到了陆晋安,还碰到了另一位被众星拱月一般、一路捧过去的人。

傅朝瑜歪了歪头:“这位是谁?”

陈淮书认真看了好几眼才终于想起来:“好像是那位肃州刺史之子,叫王恩清。”

“原来是他。”傅朝瑜总算能对上脸了。

年前这位王公?子也是位红人了,凡诗会上都能听到官员口中念叨这位的名字。肃州为大?魏西北边境,虽说地理位置紧要,但是毕竟是地方官,不比京官威风,怎么这位王公?子反而?将?京官子弟给压下去了。

傅朝瑜好奇地问:“王家有什么来头吗?”

陈淮书失笑:“王家可是西北一带的大?族,且王恩清还有一位厉害的姐夫,便是镇守边关的淮阳王。”

傅朝瑜定住,眼角处不自然地跳动了几下。

淮阳王,上辈子杀了他外甥的那一位。

傅朝瑜轻轻扯动嘴角,盯着王公?子的背影,呢喃:“是么,那确实?非等闲人。”

陈淮书毫无?察觉,还道:“这位王爷跟圣上虽不是一母所出,但却格外亲近,很得皇家器重。且他常年镇守边关一度立下赫赫战功,在朝中地位一向非凡。”

傅朝瑜默默地听着,并未插嘴,心中却留下了个烙印。

……淮阳王,日后若有机会,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考场清场后,诸考官便开始批卷。

此次春闱乃是礼部右侍郎任主考官,原本该由柳照临这位左侍郎监考的,但他与?傅朝瑜师出同?门,得避嫌,只?能让右侍郎冯鸣顶上。

柳照临压根不信任这位同?僚,相处多年,他若是还不知道冯鸣的德行那就是真蠢了。冯鸣一向任人唯亲,若是由着他们来,只?怕他的小师弟进二甲都够呛。

柳照临也并未等闲之辈,自己也找了信得过的一并塞进了考场。

冯鸣一如柳照临所想,到阅卷时,先不由分?说地让人将?自己熟悉的考生答卷挑出来,当众替他们“背书”。

冯鸣身?为主考官,对于阅卷的影响自然是最大?的,他都如此卖力地推荐,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再看文章,确实?尚可??x?,因而?也不加制止,只?是依旧挑他们喜欢的。私心人人都有,但也并非所有的考官都会在科举之上存有私心。

三千份考卷虽不少,却架不住考官人多,且礼部官员终日与?文章打交道,一眼便能看出字好字差、诗赋优劣、文章好坏。

不出两日,所有文章便都阅完了,一份考卷最少需要三人阅览,决定是否留用,一旦意见相左,便得再添两人再阅。听着如此反反复复似乎很是麻烦,但过程其实?快得很,毕竟大?多数文章的好坏是客观的,不是主观的。

不多时,便挑中下了四十多份考卷。

冯鸣将?自己看中的那份与?众人挑出来的那些做了对比,默默将?别人挑出来的往下压了压:“这些考生年纪甚小,为免其倨傲,名次还是降一降才好。”

无?人反驳,整个考场成了冯鸣的一言堂。

只?是当晚柳照临就听闻了此事,好脾气的柳大?人气得鼻子都险些歪了。这冯鸣,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欠教训!

等着瞧。

主考官们动作迅速,四日后便将?结果?呈到御前,给圣上过目。

皇上看到头名时,眉梢便挑动了一下,往下一翻,还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文章是不错,但是远远不到一甲的程度。

他不禁看了冯鸣一眼,复又继续翻,一甲三人,只?有一人文章还算上佳,便是第三名的陆晋安,陆太师家的小孙子,这位从前也是名满京城的小孩儿,皇上一直记着这个人。只?是这三个人里却没有,自己早就预料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