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滚开!本公?子要出去找他!!”
一身?红衣的陆竹早就成了边关最亮眼也是?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所以谁都知道,他是?二将?军身?边的怪异毒医。
他身?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毒宠物,最出名的就是?那条随时随地会从他身?上钻出来的剧毒红霓蛇。
所以正常来说, 在边关谁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位祖宗,哪怕亲身?体会过他能起死回生一般的神鬼医术,也依然不敢轻易靠近。
可是?今天不同。
一个?小将?大着胆子一脸痛惜的开口。
“陆竹公?子,二将?军他……他已?经阵亡, 前方?敌军情况不明,地势又危险, 你就不要去冒险了。”
“是?啊陆竹公?子,二将?军就算在, 也不会希望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他们虽然也一样的痛苦,愤怒,不敢相?信二将?军的死讯, 可遖颩噤盜是?事实摆在眼前,征战沙场的将?士见?得最多的就是?生死。
况且, 正是?因为他们敬重二将?军, 就更不能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祖宗去那危险之地了, 因为他们最是?清楚, 二将?军对这位有多与众不同。
不想陆竹一听到阵亡两个?字, 眼睛就红了,“谁说他死了?谁敢说他死了!”
陆竹的声音都拔高了。
“本公?子不信,见?不到他的尸体本公?子就不信!谁再敢乱说本公?子毒死他!”
那条五彩剧毒蛇也像是?明白主人的愤怒一样,坐在他肩头?高高竖起了脑袋, 对着众人不断的吐信子。
阻拦的将?士一个?个?手脚僵硬, 好?在一个?机灵的早在刚刚一发现情况不对就偷偷溜去搬救兵了。
于是?等韩知许匆匆赶来的时候,一群战场上骁勇无敌的士兵们, 已?经个?个?冷汗蹭蹭,不知所措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一个?个?跟见?了爹娘似的,“公?子,你快劝劝吧,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陆竹眼眶微微发红,本来就精致的长相?,哪怕常在边关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生活也没受到多大的影响,反而被?一群糙汉们衬托得越发水灵漂亮。
此时他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韩知许,嘴唇也是?抿得紧紧的,没人知道他袖里的双手已?经握成拳,死死的指甲都扣到了肉里。
“韩知许你让我出去!我要去找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把他的尸体刨出来喂小红,喂毒虫。”
陆竹口中说着可怕的话,可实际上已?经带4了哭腔,眼眶里也终于被?水雾弥漫,朦胧着,让他本就水亮的眼睛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和无助。
韩知许一叹,顶着毒蛇就走了过去,这是?将?士们最佩服公?子的地方?之一,公?子虽然文弱,但胆识和智谋真的无人能及。
“前方?混乱,你去了也找不到他的。”
“我不管!”陆竹固执道。
韩知许终究不忍,于是?拉起他,“你跟我来。”
陆竹那双大眼睛直直瞪着韩知许,压在心?底的慌乱和委屈终于一股脑的冒出来,他死死咬住嘴唇?
“他没死对不对?”
“他就是?根木头?,皮糙肉厚,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小红都没能毒死他,所以谁杀得了他,他一定没死对不对?”
他反复问着,想要从韩知许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得到安抚,于是?固执的盯着他。
可韩知许这时候除了一脸痛惜根本不敢给他任何答复。
于是?陆竹终于没绷住,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前日突然收到敌情,毫无征兆,二将?军不放心?就带了二十人去查探情况,却不想这一去就是?三天。
直到今晨天未亮,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回来报信,他们中了埋伏,只有他在二将?军的掩护下?逃出来送信,其他人全?部战死,包括二将?军。
陆竹醒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但是?他不信,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个?人会死,所以他要去找他。
眼下?全?军震怒,各大将?军已?经在排兵布阵准备迎敌,尤其是?看到韩知许的表情,陆竹心?里大概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嘴上还?是?固执的不愿意相?信。
韩知许将?陆竹带到房里,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实在不忍,可此时又不能多说什么,于是?只能含糊的安慰他。
“陆竹,给我三天时间,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三天你不要出去,否则二将?军也会担心?的。”
陆竹却只以为,韩知许的意思是?三天时间将?陈元忠的尸体带回来。
于是?等到三天后,某个?夜深人静的时辰,陆竹被?韩知许带到某个?密室,他整个?人沉重得连脚都抬不起来,脑子也是?恍恍惚惚痛得无法思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痛,只是?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呆板的大块头?,再也不能欺负他,再也看不到他被?自己欺负后涨红了脸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一想到那些他就痛得无法呼吸,他们在一起待了五年了,他从来都不知道看不到他自己会那么痛苦。
陆竹越想越难过,以至于连韩知许悄悄退出密室他都没发现,直到一道熟悉又笨拙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你……你怎么哭了?别哭啊,我没死。”
陆竹猛的抬头?,果然就见?他熟悉的大块头?正一脸无措的看着他,还?手忙脚乱的抓着袖子要给他擦眼泪。
陆竹呆呆的望着这人眨了眨眼睛,他可是?毒医,瞬息之间他就确定了眼前的人确实是?人不是?鬼。
于是?陆竹一把拍掉他的手。
“你没死???”
陆竹怒了,眼泪还?挂在脸上,但是?分分钟已?经没了哭意,反而满腔怒火。
“陈老二你没死?你骗本公?子!你敢耍我?”
“不不不,我……”
陈元忠笨口拙舌,刚刚看到他哭的样子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可眨眼这人又一脸怒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陈元忠哭笑不得,这口吻怎么像是?巴不得自己死一样。
“你什么你!你闭嘴!”陆竹胡乱擦掉眼泪。
怒火中烧有没有,敢骗他,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胆子肥了啊陈老二,敢耍本公?子了,看本公?子毒不死你!”
陆竹气呼呼的就要把怀里的小红掏出来,还?有小五小六,毒蝎,毒虫子,通通翻出来。
真真是?气死他了,气死他了,这呆子竟然敢诈死骗他,害他难过了三天,伤心?了三天,害他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痛哭了三天,这口恶气要是?不出,他就不姓陆!
陈元忠眼看小祖宗咬牙切齿的翻找毒物,他哭笑不得赶紧抱住他的手。
本来就粗犷的大块头?,双臂更是?铁臂一般,立马将?比他小了两个?号的陆竹牢牢抱在怀里,根本挣脱不得。
“你放开!”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陈元忠低声解释。
“那就是?有意的?”陆竹挑眉。
“不是?,”陈元忠真是?有苦难言,“有人想要我和父亲死,所以我们不得不假死骗过他的耳目。”
陆竹一听终于不再挣扎,反而皱起眉头?,“谁?”
哪个?不知死活的竟敢欺负他的人?
“皇帝,当今天子。”陈元忠沉声道。
不想陆竹想都没想就来了一句,“本公?子去毒死他!”
陈元忠再次哭笑不得,“他是?天子,是?皇帝。”
“皇帝怎么了,敢欺负老子的人,老子照样毒死他。”
虽然这话听起来好?笑,可陈元忠木讷的心?里却莫名一动,觉得有些甜,心?头?抑制不住的冒出一股热流来。
陈元忠从小就跟随父亲上战场。
关于他十三岁就单挑敌军将?领,并一枪将?其连人带马挑翻在地的传说,其实是?真的,然而现实比传说里更多的是?惊险,惨烈。
没人知道他当时险些死在敌人的围攻下?。
陈家三兄弟,从小他就不像大哥睿智,也不如三弟机灵,所以他只能埋头?苦练,练枪就用最笨拙的方?式,苦练,反复练。
他很?清楚自己脑子没有两个?兄弟好?使,但他有使不完的力气,所以他早早的就跟父亲来到战场。
他的战绩都是?一场一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他一身?彪悍武艺也是?他一天一天日积月累练下?来的,他相?信勤能补拙。
所幸他没有让父亲失望,他成了最勇猛的战士。
可意外的,大哥英年早逝,父亲家人因此伤心?不已?,本来应该在京城无忧无虑的三弟也被?迫走上战场。
陈元忠虽然笨拙,但也清楚自己必须抗起重担,于是?他除了勤学苦练陈家枪法之外,又开始笨拙的学习兵法,学习排兵布阵,学习大哥曾经擅长的一切。
大哥三弟用三个?月学会的,他就用一年,甚至三年……
因为他很?清楚,父亲把这几十万陈家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清楚三弟的志向其实本不在战场,所以必须由他这个?笨拙之人抗起这个?重担。
于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埋头?苦练,什么个?人感情他从不去考虑,他也确实不想耽误别人,不想像大哥一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妻儿父母又该如何痛苦?
终于,他没让父亲失望,他成了父亲的左膀右臂,成为能为他老人家分担一部分重担的二将?军。
可关于感情,陈元忠觉得自己笨拙木讷,又随时面临死亡,所以没有才是?最好?的。
他这样的人,就该孤身?一辈子。
遇上陆竹是?五年前,陈元忠在一次巡逻中捡到了被?冻僵昏迷不醒的陆竹。
当时在雪地里看到这么精致的小公?子,士兵们还?以为是?什么山中精怪,直到看到他身?上冒出来的一个?个?毒物,陈元忠当时误以为是?那些毒虫害死了他,不顾危险替他赶走毒物,结果好?险被?小红咬了一口。
要不是?陆竹醒的及时,并快速给他解了毒,陈元忠当时就死了。
陆竹醒后就跟着他去了边关,说是?要让陈元忠报恩,因为是?他救了陈元忠的命,其实就是?太冷了赖着不想走,偏偏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陈元忠也是?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