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现在正值春闱,不少举子聚集在京师,清晨起身听到朝廷下这样的旨意,自然是奔走相告,像是过年一般。
在顾府。
顾人仪这个传统清流身边聚集了一拨人,今天还真就是他们过年的好日子。
他对这来访之客说:“皇上重视礼教与传统,这是宗社之幸、百姓之幸。不仅如此,皇上还要制定律法,加以惩戒,由此可见皇上从未轻视过儒学之道。”
在藏书园,
三五成群的读书人聚集,宣扬说:“朝廷重礼,正道必兴。值此春闱时刻下旨,想必也有鼓舞天下士子之意!”
在国子监,
……
……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又重新强调礼法、儒学,某种程度上还会为科学的发展再开大门。
因为天子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儒学传统是文化之根,科学再怎么样都是工具,动摇不了这个根,那随便科学家搞好了,正统永远都是正统。
确认了这一点后,没有傻子再回去抨击科学了,因为你的正统身份被承认了,不需要再有危机感,为什么一定要反对皇帝同样推广的科学呢?
是想给自己个人找点危机感?
也是在这样的氛围中,
林清韵走出了牢房,她往日认识的那些人,有的没那么幸运,或是杀头、或是流放、或是吃上几年牢饭,有的呢,正常过生活,没犯什么大事,勾引了有妇之夫把家里压箱底的钱都拿来嫖了什么的就算了,也和林清韵一样安安稳稳的出来了。
出来之后,有一点‘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尤其是林清韵。
不夜城的长乐台已经成为历史,她虽然有花魁之名,但也没有任何一家妓院再敢把她招揽过去。
她的好友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就心情复杂的和她说,“清韵妹妹,你又出名了。”
“什么叫又?”
“你且听我说。现在外面最大的事儿就是过几日要开始的会试,各地读书人都来了,他们都说朝廷这次下旨重礼,起因便是因为你为父报仇,触动了皇上,这功劳大半算在了你的头上呢。
再加上你这副容貌,从今往后追逐你的人估计更多了,已经有人开始打听你在何处了呢。”
“因为我么?”林清韵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你不是说你去见了皇上?”
林清韵咬了咬嘴唇,这几天她不是在牢房就是在家里,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虽说是去见了,但……但我没有什么功劳。若不是仁义君王,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的。”
说起来那个皇帝,林清韵也是有些难以忘怀。
正常人都会忘不掉,那可是皇帝。
“在想什么?”好友一下子打断她的追忆。
“喔,在想姐姐说的出名的事。”
“妹妹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这次的名头,想来托付个家世清白的皇榜少年也不是不行。”
林清韵淡淡笑了笑,摇头说,“一代花魁见了皇上以后便洗去罪名,谁还敢再娶我?”
说着话,她将自己头上的簪子、耳朵上的耳坠都取了下来封好,铜镜里的容颜就算再美,从今天开始也失去了它的意义了。
不会有人再欣赏,如此,素面朝天就好。
“啊!”边上女人惊叫一声,“该不会是皇上……皇上喜欢了你?”
姑娘咬着贝齿,轻轻吐出,“大部分人都会这般想。不过皇上,绝不是那种只重容貌的普通男子。况且,见面本身也并未有这样的话意流出,似我这样的人,只是风尘女子罢了。”
“那,说了什么?”
林清韵站起身往外走,推开窗就能看到枝头小鸟叽叽喳喳叫着,“皇上为我可惜,他说若不是万海营,我便是家世清白、清颜秀丽的官宦之女。”
说起这个,那真是最痛心的地方了。
因为马上就会想起,原本应该是那样命运的一个女子,后来却不得不在风月场迎来送往。
“皇上还说应该是朝廷对不起我。”
“当真这样说了?”这姑娘十分惊讶,她简直不敢想象。
林清韵点头,“所以我也不恨,相反,我心中敬重皇上。姐姐,我心愿已了,世无牵挂,终我一生,都只会为皇上日夜祈福,希望我大明天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她推开窗,看得是皇宫的方向。
可惜她见识有限,根本想象不到天子此刻会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