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有些怀疑,“带一千兵和带一万个兵可不一样,你以前只分过一个县的田,真的有吗?”
吕恩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陛下,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些不愿意把田分给老百姓的人,都是一个嘴脸,一颗一样的黑心。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分一个县的田,县丞是够的,再大的地方,县丞就不够了。陛下……得封臣一个大一点的官。”
尤址微微抬眼看了一下皇帝。
毕竟讲这种话的官,一年都遇不到一个。
“怎么?你不想把官当得越来越小,反而要当得越来越大?”
吕恩有些羞愧之色。
现在想想以前多可笑,一方面觉得上面当官的碌碌无为,自己也在心里鄙视这些人,但另一方面自己又什么都不做,反而要当小官,远离这些人。
“陛下,臣以后再不提那话了。”
“知道就好。那么你想要当多大的官?”
“陛下要臣分哪里的田,就把臣封到哪里,并且要让臣的命令,没有人敢明面上违抗。”
“明面上?”
吕恩解释,“因为不管陛下怎么强调,暗地里他们都会违抗的。”
“可朕想要让你把九边的军屯都一亩一亩的分下去。”
吕恩心头瞬间有一块巨石落下,他敢要官,但不敢要这么大的官。
“这样的话,臣不能再胡说了。”
他不说朱厚照要说,“朕为了清理军屯的事,已经派出了两轮的巡视官。你就做第三轮,先易后难,先去蓟州,挂兵部侍郎衔,任蓟州副总兵,专管军屯丈量划分之事。蓟州现在的情况,有些地方已经分了,有些地方应该还在过程中,需要时间。你去以后,把事情一一理顺,蓟州有几个卫所几个人、多少亩军屯全部给朕弄清楚,最后上的总的奏疏上来。”
“是!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朱厚照微微叹气,并带着几分期冀,“如果蓟州做的好,你也有了经验,朕就把其他几个镇的军屯都交到你手上。吕恩,这件事你要辛苦个好几年才行,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正如陛下所说,臣死都不怕,还有什么需要怕的?”
“恩。”大事了定,朱厚照神情轻松许多,“起来吧。这些日子你先不要出京,第二轮巡视还没结束呢,连续做也没有必要。所以你在京等等吧,等到这次的万国会之后。算是给朕一个机会,让你这个笔端锋利、嘴巴更锋利的人看看,朕这几年当朝有没有那么不堪。”
吕恩脸垮了下来,“哎哟。陛下,您这话臣万不敢受。请陛下饶了臣吧。”
“这算什么。记住朕的话,朕这个皇帝,治国是用道。何为道?便是朕不屑玩那些驭下之术,朕用人就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们为了百姓好、为了朝廷好。做到这一点,你有罪朕也会从轻,做不到这一点,朕罚得你后悔当大明的官!”
这话说得虽然狠绝了一点,不过朱厚照也是看人下菜,这个吕恩既然那么嫉恶如仇,那这段对他一定受用,因为他当官,有部分因素是要为民当官。
吕恩退出乾清宫以后,还回身规规矩矩的给皇帝行了大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是恩服,不是威服,而是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