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
“啊,沈王……”朱厚照长叹出声,一直摸着下巴。
“臣以为,既然已事先得知,应当派人加强沈王府守卫,以免天家血胤,落于敌手。”
唔。
朱厚照哪里会想不到,
他是装糊涂,想着干脆狗咬狗,还能给他解决点麻烦……
但是王守仁那是历史留名的人,肯定不会遗漏。
“啊,要是朝廷忽然加强了守卫,惊动了反贼又怎么办?”
王守仁也装糊涂,他只劝说,“若是事后天下之人知道陛下护卫了沈王,必定会称赞陛下为君之仁。”
他还有后半句没敢讲:免得背上对藩王严苛,而不顾亲亲之道的恶名。
所以说有时候历史也挺有意思,一个人做出一件事,真的是因为他本来想做吗?
朱厚照不好多做反驳,反驳多了好像给人一种恨不得朱家王爷快点死的感觉。
“朕可从来没有说,不护卫沈王。”
“微臣妄言,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被人说中心思,而后还强行厚脸皮否认,即便是他这样不要脸的人也有些尴尬,主要是他觉得以王守仁的聪明,肯定心里和明镜似的。
于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好了,起来吧。许久未见,不要一开口就说什么治罪不治罪。咳咳……”
说话间连眼神都有些躲闪。
看得一旁的严毕云目瞪口呆。
王守仁总督河套,必然是皇帝心腹之臣,这一点严毕云也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皇帝和王守仁之间的关系竟然给他一种亦君臣亦好友的感觉。
而且整个应对山西事件之中,给了他极大的兵权。
这份圣宠,当真是令人艳羡。
“严爱卿。”
“啊,臣在。”
这家伙开了小差,冷不丁的有些反应不及。
“你还有事否?”
逐客了。
严毕云心领神会,“回陛下,臣无事要奏,先行告退。”
“好,那你退下吧,一会儿会有锦衣卫找你,你不要露面,无论是亲朋还是好友,一个都不准见,一句话,除了今天见到你的,不允许有人知道你回京了。
此番你也算立功,就算最后无事,那也是拼死传递了消息,这份护主心切朕会记得的,正巧路途辛苦,便趁这段时间好好歇息歇息。”
“臣岂敢居功。”
皇帝点点头,就这么看着他离开。
不过严毕云有些不明白了,我走了……怎么王守仁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那当然了,朱厚照是要留他的。
果然,人走之后,皇帝走下台阶,亲自搀着王守仁,“伯安,你可叫朕想得苦啊!”
额,王守仁自知恩重,尤其回想刚刚自己竟然让皇帝都不好意思起来,关键皇帝还全然不在意,于是心中愧疚,
“臣粗陋之才,不堪陛下如此重信。”
朱厚照心说,那可不成。五千年历史就两个半圣人,王守仁还不是那个半,是完整的一个,他要不重信,那堪比赵构杀了岳飞,他这个皇帝就是再差么,也不能和宋高宗齐名吧。
至于刚才的事,王守仁确实占理,他那样考虑……确实是更有大局观。
朱厚照承认了这一点,而且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不如王守仁,这多正常一事。
不过这会儿靳贵忽然从侍从室里小步迈进来,他不算特别镇定,而且也很少这样突然进来。
“陛下,王阁老在殿外跪求召见!”靳贵双手举过头,手中是一封奏疏。
“哪个王阁老?”
“济之公,他还领了四个儿子。”
这唱得什么戏?
朱厚照奇怪,眼神示意了一下尤址,老太监迅速去拿了过来。
一看奏疏,他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还真有人在京中挑拨谋逆案,“火盆搬来。”
“是。”
朱厚照把奏疏合起来,就着火盆中的火苗点燃,火焰跃动,照亮他沉静的脸庞,“去告诉王先生,朕已经知道了此事,奏疏也烧了,让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他没入宫,朕也没见他,其中之事一字不许透露,原来该如何,之后还是如何。”
靳贵不知道里面写得什么,所以也听不明白,反正原话转述就行,“是。”
王鏊其实吓得不轻,他本以为会有雷霆之怒,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他的长子腿都打颤了,最后也被闹得一头雾水。
“爹,陛下这是何意?”
王鏊也摇头,天子心思深不可测,就算是他也不是全都能猜透的。
“遵旨,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