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两个人实在是不够,忙得是脚不沾地,所以朱厚照也一直在考虑增加一个。
一直到今年过了除夕,宫里递出圣旨,调翰林院编修景旸(音同‘阳’)入侍从室。
景旸是正德元年朝廷加科的榜眼。
中第之后在翰林院也熬了近四年了,朱厚照偶尔会关注一下翰林院这个储才之所,看看到底有没有真的大才。
不过没看出眉目来,毕竟才华都在肚子里,实在也不容易看出,他又不会仅凭一些文章就胡乱任用,但景旸这个人,还是入了他的眼的。
因为这家伙是个拼命三郎。
朱厚照曾经吩咐过翰林院,要他们整理唐宋之时的军事建设史料,尤其是唐朝。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各类资料,他都会要求翰林院整理,以供他阅读。
每次速度都挺快的。
他嘴上夸过几回,后来偶然得知每次这类任务下去,景旸都是不惜身体、连续通宵的阅读整理。
就冲这份认真,朱厚照就得记住他。
之后就让锦衣卫仔细探听这个人,发现景旸孝顺母亲,也算是严于律己,这样就在春节之后决定调其入侍从室。
这么一调就是一飞冲天,从此就为天子近侍。
“伯时(景旸字),蓟州上的这份奏疏你誊抄一份,后面应当还会有,每一份你都保留。这是第一份具体禀报分了多少田亩的奏疏,其中田地多少顷,士兵多少人这些数据都很重要,你要仔细记录,到最后的时候朕会让蓟州上一份总的,数据对一对,对不上,要马上提醒朕。”
景旸是成化十二年生人,如今也三十五岁了,其身形瘦削,脸长而黑,下巴还有一颗黑痣,其实不太好看的。
“微臣遵旨。”
“军屯田地每亩收籽粒数一斗两升,朕估计蓟州应有五万多顷田地,这样的话一年的屯田籽粒就是……”
朱厚照在算,亩百为顷,500多万亩,取550的话……
“陛下,应该在60到70万石左右。”
“嚯,你瞧瞧,与往年相比,应该要增长10倍了吧?”
景旸回禀,“去年蓟州镇上缴籽粒数六万八千余石。不过重分田亩有些地方可能会来不及,到了正德六年就理应有60万石往上了。”
“所以说这军屯怎么能不清理?你初入侍从室,便从整理这些数据入手。太多,朕有时会记不住”
“微臣领旨。”
其实六十万石还是少了,基本上总数也很难达到洪武后期和永乐早期两千万石的规模。毕竟后来永乐、宣德、正统几帝都减税了。
为什么减税也很简单,就是军屯侵占军户活不下去,不得不减。只不过前几任皇帝还有减的空间,到朱厚照这里,一年就收个一百多万石,那还减什么?
再减干脆全部免了得了,还能落个好名声。
对于现在的朱厚照来说,他对籽粒数的目标是能达到八百万至一千万石的规模,除此之外,军屯清理以后,军屯本身供养军队的功能也应该恢复,换句话说,军饷里面本色的部分,不应该再叫朝廷承担多少了。
最多就是再发一些折色银。
而且他还有裁军的念头。
所以军粮这部分要是在正德五年以后还成为朝廷的负担,那朱厚照就得找一些人的麻烦。
不仅如此,上缴的这些屯田籽粒,可以让大明岁入一举突破三千万石的桎梏,考虑到军粮支出也节省出来,官俸、宗禄、军费三去其一。
那么保守估计岁入一半,也就是一千五百万石以上的税粮是可以调配使用的。
当然了,宗禄是另一桩事。
这样一来,不管是国内赈灾还是国外出征,至少都能拿得出粮食来。
治国多年,才算大见成效。
心中始终有一个盼头,朱厚照这皇帝当起来才起劲,攥着手中的奏疏,他又在想,“蓟州之乱这次死了不少人,流放也不少,十万兵马能剩七万就不错了,嗯……”
朱厚照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桌子,“先不要通过内阁。侍从室私下给蓟州总兵杨尚义去一封信,请他考虑一下,蓟州镇兵员减少以后是不是能结合实际干脆再将人员精简一番,边军总是一冲就散,那养着有何用?伯时。”
“微臣明白,拟好以后臣再请陛下过目。”
“喔,先让靳贵看一眼。”
“是。”
因为初次召见,朱厚照想着多说几句,“伯时,你在翰林院时朕便听过你的名声,说你做起事来认真仔细、勤奋刻苦。这本是好的,朕也赞赏你这一点。不过侍从室不比翰林院,翰林院的事做完也就做完了,但在这里,你第一件事没做完,第十件事可能已经来了。所以,万不能再按照你以往的风格,否则不出两个月,朕就得为你召太医了。内心确要有激情,但外表还是要从容不迫,记住朕的这句话。”
景旸初次面君,听到这样关心他,心中无限感动,“臣粗陋之体,不敢让陛下为之忧心。陛下教诲之语,臣都记下了!谢陛下关怀。”
“行,去做吧。”
有这个人在,靳贵和谢丕当然轻松许多,毕竟翻过年后大朝会就要来了。侍从室要把以往那些人给皇帝承诺的话翻出来,还要记录他们今年说的,这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