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军管区,就是让这里的军事色彩很浓,开垦荒地是为了获得粮食、围苑养马是为了获得战马,随后修筑城池,除了主城,还要在合适的距离修筑卫星城。
这样互为犄角,在一处遭遇侵袭时,其他处则马上领兵来援。而且与其他边镇有显著不同的是,这里要保持强大的骑兵力量。
这是进攻的力量。
因为有进攻的力量,所以不管是瓦剌和鞑靼,都不能忽视这里。
这样一来,朔方镇就形成一个堡垒化的城池,钉在这个地方,叫敌人忽视不了又打不下来。
如此,防线前推才能有前推的意义。
当然,这是目前朱厚照和王守仁的设想,百十年后,换了皇帝、换了边将,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到的事情了,当代的人总想解决千秋万代的事,实际上又怎么可能。
朔方镇是这样,银川镇、云中镇也是这样,三个军事堡垒、屯兵之地往这里一扎,至少朱厚照可以保证他在世之时,北方的人蹦跶不起来。
宏观是这样。
微观上,王守仁还有一些敌人没有解决。
正德二年之后,朝廷虽然大败小王子,但草原上仍有些残余的力量在汇聚,尤其火筛跑了回去……
他以为,应当趁国力正盛之时,再进行一次远征。
按照皇帝的性格,他觉得只要他把河套地区经营的井井有条,有个三万精骑、三步锐卒,就可进剿草原,皇帝也一定会准奏的。
至于他父亲……
王守仁也不知这话要怎么回,皇帝如此偏爱、还要再启用,这份君恩,可是重了。
……
……
京师,乾清宫。
朱厚照与礼部尚书林瀚博弈了半天,起因说起来也有些复杂。
首先是他刚继位时命人修撰的《孝宗实录》,历经四年时间,现在快要修成了。
其修撰过程也算曲折,原先是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为总裁官,后来陆续都去了,朱厚照又命林瀚,以及礼部侍郎张元祯,翰林院学士刘忠,以及翰林院数名侍讲一同纂修。
在这个年份,修撰前朝实录是重要的政治资本,就像是镀了金一样。
而眼下朝廷的用人风向又已改变,知县、知府、布政使这类官职不少人抢。
这种好事,镀金之人轮不到又谁能轮到?
朱厚照也不是不愿意赏翰林院的这些侍讲,只不过在翰林院读书、修书几年,就要下去担任一方父母官,他始终觉得这对百姓不负责任。
有才能是不错,可以慢慢先来嘛,要么是去当副手,或者在各部做员外郎、主事,熟悉熟悉部务。
这样林瀚却觉得不好,《孝宗实录》不是一般俗务,皇帝这样对待纂修人员,牵强起来说,可以算不孝。
所以叽叽喳喳半天,说的朱厚照脑袋都疼。
这个林亨大,每次与他沟通最为困难,他不仅死板、愣头、说得你难受。而且他岁数大了,耳朵不好使,作为皇帝他还得放大了嗓音,不然人家听不到。
林瀚生于宣德九年,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光,每次过宫殿的门槛,都要有人搀扶。
多方考虑,朱厚照就动了换掉他的心思。
但礼部尚书关乎一个‘礼’字,其实位置是非常重要的。非得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才行。而且还得找个上年纪的,三四十岁当礼部尚书总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由此,他才想到了王华,不管怎么说,王华也是当年的状元,在清流之中也是有些声名的。
除此之外,王华在京任礼部尚书,也是便于他儿子在河套行事。
官场就是人情,有一个这样的爹在京当礼部尚书,只要关乎到河套之事,一般人都得给行个方便。
这也省得他这个皇帝天天下场给他去站台。
皇帝轻易还是不要去做这种事,因为影响了官场的平衡不是好事。万一你偏向的那一方人,搞出贪墨渎职或是事情做得一塌糊涂这类丑事,到时候不是弄得皇帝自己都难看么?
“哎。”朱厚照摇摇头,这些老家伙们最是难说通。
至傍晚时,内阁最后的票拟全都着人送了进来。
朱厚照习惯于在晚膳之后走了两圈,然后批上一两个时辰,晚上毕竟安静,无人打扰,所以长时间下来几乎成定例,
而今日,有一封奏疏引起他的注意。两个原因,一是上奏的人是山阳县知县张璁,这是个名人、也是个狠人。二是这个事情,少府官员克扣银两、地方百姓民怨沸腾。
王鏊给的票拟,是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以及少府一起来查,而后将实情禀报。
朱厚照多了一个心眼。
他批示的是:朕知道了。
但转头则叫锦衣卫入宫。
百姓生活本就困苦,不能任由这些官员这样胡乱施为。
如果要掀大案,那就掀大案,正好也可以看看张璁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