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御花园占地极广,而且人工修建了一片宫中海,圣人赐名为七星海。
宫中海上,建造了七座岛屿,每座岛上,亭台楼阁,星罗棋布,再配上弥漫的氤氲,宛若仙境一般。
环绕七星海一圈,则是种植着各类奇花异草,连成一片。
七星海上,常年停泊着两艘精致的宫船,此时一艘宫船就停靠在边上,而澹台悬夜此刻依然是一身锦衣,正站在岸边。
四名宫人将麝月公主送到海岸边,便即自行退下。
“圣人在紫云岛。”澹台悬夜上前一步,行礼道:“圣人传召殿下过去相见!”
麝月也不多言,七星海上的七座小岛都有命名,其中两座小岛还是麝月当年亲自命名,这紫云岛便是麝月命名的两座小岛之一,她自然知道位置所在,不禁抬头望过去。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御花园内到处都是灯火,诸岛之上也有各类灯柱,火光之下,整座御花园亮如白昼。
麝月很熟练地登上了宫船,回头看向澹台悬夜,见澹台悬夜似乎也有登船的意思,直接道:“靖安侯是否也要一同前往?在旁监视,提防我们母女商议对策,那也是理所当然。”
澹台悬夜微躬身道:“殿下此言,臣下惶恐。”后退一步,道:“臣下今夜巡查宫内侍卫,保护圣人周全,若是此举引起殿下的疑虑,那是臣下的不周。”
麝月淡淡道:“本宫去见圣人,很快就会回殿,到时候自然会试穿嫁衣。”顿了一下,才道:“靖安侯,你应该知道我大唐的风俗。成亲之前的三日之内,男女双方不宜相见。民间如此,宫中也同样如此。所以十月十八大婚之前,为避免不吉,你我还是不要再直接见面为好。”
澹台悬夜一怔,却还是点头道:“殿下这样说,臣下自然会遵循礼制办事。”
麝月也不再废话,挥手示意宫船起行。
虽然七星海面积不小,但毕竟是宫中海,从岸边距离紫云岛并无多远,宫船抵达紫云岛之后,麝月登上紫云岛,这才吩咐宫船先行离开。
紫云岛上有一座小型的殿宇,麝月登岛之后,很熟悉地来到殿前,殿门外有两名宫女守卫,见到麝月,俱都行礼,麝月也不看一眼,径自进入了院内。
殿宇内外,却是一片幽静。
麝月环顾四下,见到角落有一处小池塘,池塘边有一座精致的四角亭,池塘周围怪石嶙峋,是特意雕琢而成的各种造型。
她知道这池塘之中,蓄养着不少锦鲤,而四角亭边一道汉白玉建造的栏杆处,大唐圣人此刻正一身明黄色的锦衣在身,手拿鱼食盒,在给池水中的锦鲤喂食。
周围多有灯柱,灯火明亮,照射在圣人的脸上,麝月却是发现圣人的气色并不差,虽然年过半百,但姿容尚在,灯火下的肌肤依然白皙,不过身段比不得年轻是婀娜,甚至比之前所见要发福一些,体态显得颇为丰腴。
麝月缓步走过去,圣人却似乎没有发现一般,似乎只将心思放在池中的锦鲤上,只等到麝月走到她身后三步之遥停下脚步,圣人才平静道:“这池中锦鲤看似色彩斑斓,每日里自由自在,可是只要饿上一段时间,不给它们投食,它们就会死去。死去过后,现在看起来美丽异常的身体很快就会失去色彩,慢慢腐臭,最终彻底消失。”
“圣人以鱼喻人,意思是否在说,我就是池中锦鲤,有着公主之名,听起来风光,可是命运却不在自己手中。”麝月缓缓道:“如果惹怒了养鱼的人,养鱼人不再投食,我也会腐臭消失?”
圣人没有回头,只是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否是这个处境?”
“如果真要这样说,从我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是池中锦鲤。”麝月道:“我有你这样的母亲,有你这样的投食人,又怎能决定自己的命运?”顿了顿,又道:“可是母亲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成为池中锦鲤?”
圣人手中拿着鱼食,正要投进池中,听得此言,手上一顿,但神色便无改变,只是怔怔看着池中几尾锦鲤出神。
“其实我也曾对你有过敬畏。”麝月平静道:“我记得你说过,既然坐上了那把椅子,你就要证明那把椅子不只是男人可以坐,女人同样也有资格坐上去,而且会比男人干的更好。”
圣人微抬头,望向夜空,声音平和:“原来你还记得。朕也记得,曾经确实想过要让大唐威服四海,重现太祖太宗皇帝的荣威。”
“那么如果太祖太宗甚至父皇看到今日之大唐,母亲觉得他们会如何看你?”麝月道:“他们会认为你是守卫大唐的明君,还是让大唐陷入深渊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