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其他的,只是交代属下,不要将在仓库里的事情向外透露一个字。”许朗轻声道:“他还说要是被人知道,我和他都要人头不保。”
韩昼闻言,眉头锁起,沉默了片刻,才冷笑道:“他也不算愚蠢,知道此事不简单,要是卷入进来,自己就要将性命搭进来。”盯住许朗,骂道:“我让你守着仓库,不许人接近那批货物,你竟然让他上任第一天就发现,是他太聪明,还是你太愚蠢?”
“大人,他是令吏,是小人的顶头上司。”许朗苦着脸道:“小人再三阻止,可是他根本不听劝阻。”
韩昼更是恼怒,骂道:“你还真是愚不可及。你越是阻止,他就越觉得不对劲,自然是要坚持打开。他如今是小小令吏,可我听说他此前可是黑羽手底下的夜鸦,黑羽夜鸦都是受过圣人的表彰,手里有虎头玉佩,这些人胆大包天,打开箱子算个屁。”摸着胡须,皱眉道:“这事儿还是我疏忽了。部堂直接任命他为令吏,咱们库部司也只有甲字库令吏空缺,只能先让他补上,本来我是寻思过几天再找个由头,将他和丁字库令吏调换一下,想不到还没等我调动,他上任第一天就发现了端倪。”
许朗有些紧张道:“大人,他离开之后,我重新检查了一下,断刀有一小片残缺,我找了小半天,都没能找到那块残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块残片已经被秦逍带出去了。”
“他还真想搞事不成?”韩昼冷笑道:“以为拿走一块残片,就抓到了咱们的把柄?”
“小人就是担心他拿着那块残片出去之后,会因一块残片惹出风波。”许朗靠近桌边,低声道:“略懂兵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块残片材质低劣锻造马虎,如果……!”
韩昼冷笑道:“就算有那块残片,他又能怎样?还真的敢将此事捅到朝廷?一个七品芝麻官,连上折子的资格都没有,他如何捅上去?他初来京都,京都里没有任何人脉,据我所知,唯一和他有来往的是京都府的一个小小八品书令吏,蚂蚁一样的玩意儿,也是没有上折子的资格。秦逍要将此事上禀,先要禀报到本官这边,我看他如何禀报?”
“大人所言极是。”许朗略有些宽心:“秦逍只是发现了兵器有问题,并不知道其他事情,除了那块残片,没有任何证据在手中。”
韩昼淡淡道:“这事儿不要太担心,这两天我就将他调到其他库房里,你也盯着点,要是抓住他什么把柄,将他从库部司驱逐出去就好。”
许朗拱了拱手,但又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大人可还记得,京都曾经有传言,黑羽将军和龙鳞禁卫大统领澹台悬夜是结拜兄弟。”许朗低声道:“黑羽虽然年岁比澹台大统领大得多,但传闻两人性情相投,一顿酒过后,义结金兰,朝中官员结拜虽然私下有之,但却没有人刚放在明面上,唯独这两人当年结拜兄弟传遍京都,圣人都不曾下旨斥责。”
“你是说……?”
许朗眉宇间显出担忧之色,道:“大人,您也说过,这秦逍以前曾是黑羽麾下的夜鸦,黑羽与澹台大统领是结拜兄弟,秦逍没有其他路子,到时候会不会走澹台大统领这条门路?”
韩昼脸色微冷,许朗见韩昼脸色不好,不敢再说,韩昼却是道:“说下去。”
“澹台大统领卫戍皇城,深得圣人的器重和信任。”许朗道:“传闻满朝文武,能够随时去见圣人的寥寥无几,可是澹台大统领却有随时面圣的权利,如果秦逍将甲字库的事儿禀报了澹台,澹台又将此事上禀圣人,那……!”
“你觉得澹台会帮秦逍传话?”韩昼双眉微锁,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才摇头道:“澹台悬夜从不参与朝事,黑羽在西陵被害,从头至尾也没见他出面。如果他真的将黑羽当兄弟,黑羽被杀,他就应该奏请圣人发兵出关,前往西陵平叛,但本官并无听到任何一丝儿这样的消息。发兵平叛,北院和咱们兵部是第一个便要知道消息,但兵部到现在可没有任何人提及发兵西陵。”
许朗道:“澹台悬夜若是不管此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属下……属下只是担心万一……!”
“这事儿澹台悬夜要真的插手,那是自找麻烦。”韩昼冷笑一声道:“他如果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弹。就算秦逍真的利用澹台悬夜将此事捅到圣人那里,幕后那位也安稳如泰山,圣人绝不会责罚他。”
“大人,属下虽然不知道您说的那位是谁,但圣人不动弹他,不表示不动弹咱们。”许朗低声道:“事儿真要闹的人尽皆知,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西陵丢失,范……范文正做了替死鬼,如果这件案子被掀出来,到时候难免也要找寻替死鬼……!”
韩昼闻言,身体一震,失声道:“你是说真要东窗事发,咱们就要被拉出去当作替死鬼?”
“属下只是担心。”许朗苦着脸道:“所以属下觉得秦逍那边不能忽视,范文正被拉到菜市口砍了脑袋,点火之人,可就是这位令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