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斗篷不同寻常,特别是站在这太阳底下,越发显得金翠辉煌,闪着细光,引得那看到的人们都在心里啧啧称奇,不知这是什么宝物。
元安郡主却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斗篷,而是凫靥裘,乃是皇帝舅舅年前赏赐下来的。
所谓凫靥裘,是用野鸭子的毛做的。
野鸭子虽然常见,但并不是所有的毛都能用,而是只取野鸭两颊上那一点儿最细密的绒毛。
那点儿毛才多少?更别提要做成一身斗篷,只怕要千八百的鸭子,也不一定能够。
更别提还要将这毛一点一点儿的织起来,所费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都十分难得,也足可见这凫靥裘的难得与珍贵。
这样贵重的东西,母亲得了都不舍得用,第一时间留给父亲,足以见得母亲对父亲的真心。
而如今这件凫靥裘,披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元安郡主转头,收回的目光落在对面自家母亲身上。
因为角度的原因,那三人还未走入她的视线,因而此刻她还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看热闹的同时,不忘问她:“不是说你父亲在这楼中参加诗会,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过来么?”
话音才落,她双眉一挑,像看到了什么,高兴道:“来了……”
来了——江揽月心中亦道,低头慢慢的啜了一口茶水。
永乐长公主很快察觉到不对——丈夫怀中,怎么还抱着一个孩子?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中的惊喜,也不知什么时候凝结了一层寒霜,死死的定在了某一处。
元安郡主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落在那穿着凫靥裘的妇人身上。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一边走,一边不时的看看身边经过的摊子。
路过那首饰摊,她停了一停,前头抱着孩子的男人注意到了,来到她的身边,伸手从那摊上拿了一根样式别致的银簪子,亲手帮她插在了发髻上。
那女人便娇嗔一笑,端的是含情脉脉,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男人哈哈大笑,抛下一锭银子,竟然空出一只手,便牵着那妇人继续往前走。
街上的行人们看着这一对恩爱夫妻,不乏羡慕。
却不知道此时的某一处,有人恨不得将手中的瓷杯捏碎!
永乐长公主今日出门,是想给参加诗会的丈夫一个惊喜。
却不曾想到,居然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她坐在二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堂而皇之的,牵着别的女人从这街上的穿街而过,脑子里顿时轰隆一声,手脚发麻。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狠狠地盯着那二人,实际上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对面的元安郡主时刻注意着母亲的反应,见她呼吸急促,双眼发直,心中害怕,连忙叫道:
“江姐姐,快看看我母亲!”
江揽月亦早有准备,连忙从袖带中掏出一个荷包,里头别着几根银针。
她拔出其中两根,起身来到长公主的身后,将银针扎入风池穴。
长公主精神一震,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恢复了神志。
她第一时间看向对面,看向自己的女儿:“元安,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