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寒云第一次感觉到离开的惆怅感,史书没有这段出使的详细记录,只是知道唐俭成功了。
时年四十八岁的唐俭,寒云想起史书的评价,爽直豪迈,不循规矩。居官不留心事务,常与宾客纵酒为乐。
一句话:此君是一个不走常规路,不喜政事,却是一个运气爆满的老顽童。
贞观四年为了稳住颉利,让他放松戒备,唐俭出使东突厥,李靖突击颉利老巢的时候,唐俭还在里面谈判,居然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是奇迹。
无需抬头,传来一缕幽兰之香,寒云知道定是韦弦在等他。
“云峰……”韦弦心中塞满了话,可,一见面一句也说不出。
“嗯。你在等我。”寒云靠前几步,韦弦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
“嗯。”
“有话?”
沉默一阵,“能再抱抱我吗?”韦弦说出一句令寒云大感意外的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寒云再一次抱住韦弦,没有上一次的突兀,没有上一次的僵硬。
韦弦很自然依偎在寒云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享受着内心的安稳。
她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女,有着幸福的家庭,有着读书的自由,自从来了突厥人,一切都毁了。
美好的家,变成了残垣断壁,亲人的爱变成了责任,要一名弱女子扛起的责任。
云蒙初见,热男冷女,时光一瞬,韦弦觉得找到了依靠,当青云那把刀劈开她心中枷锁的时候,她已不会再顾忌世俗的看法。
哪知,正在两人感情急速升温的时候,皇帝要派寒云出使突厥。
那些毁掉她幸福家园的凶手生活的地方。
她又一次怕了,怕悲剧再次上演,难道她不容于世的独傲,便是换来这些。
“你在害怕。”寒云感觉出韦弦身躯的颤抖。
“吟风悠韵亦仙乎?回首红尘自笑无。”韦弦挣脱开寒云的拥抱,后退了一步,她听见有脚步声而来,只是嘴里喃喃念出一句。
寒云知道她在怕什么,女儿情长,男儿志远,接出下句:“应是凌云为壮志,不甘湮没共篙芜。”
“四方,明白。我想阿慕找你有事。”韦弦见到了阿依慕过来,自然知道她来何意。
“阿慕见过姐姐,见过云峰。”
韦弦带着幸福却有点惆怅的心态离开,回到房中。
“阿慕有一事相求。”阿依慕道出本意。
“带你去突厥,帮楼兰复国。对不?”寒云微微一笑,找个回廊的矮阑坐上,显得那么洒脱。
“正是。”
“你凭着什么相信我能办到,我没有记错的话,后建的楼兰国已经灭亡了十二年了。”
阿依慕就是从小在王室中长大的人,作为女子统治的王国,更需要能识人、辨人和控人。
短短的几日接触,她已经感受到寒云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有着非常人的思想,非常人的毅力,非常人的手段。
能让大唐皇帝点名县令作为出使突厥的副使,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我可以答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包括……”最终阿依慕没有说出包括什么。
寒云何尝不知,他的确有条件,但,不是这个。
“我的确有条件,你若能答应,我或许会考虑一番。”
阿依慕双眼一亮,湖蓝色的眸子更显迷人。
“但请讲来。”
“除了与大唐修好外,我要你与西方诸国、北方草原各部、南方两强为敌。”
“这是为何?”在阿依慕传统的思维中,若是成功复国,定是要修好四方,就算是当初灭了楼兰的东突厥也可修好,不知寒云此话何意。
“记住一句话,国与国的尊重只在兵锋之上,要打到他们怕你,才不敢再生灭国之念。”
“啊………”寒云的话完全颠覆了阿依慕的认知。
转念一想,楼兰过去的历史,生存的那六百年,正是楼兰势大扩张的时候,反而后来委于草原,终日惶惶,最终还是难逃灭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