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内的情况发生了些许改变。
后面赶到的居翁本来也是奉命去支援任嚣的,还没跑到尽头,就看见了自家的骑兵往回跑,口里还在大喊着:“中计了!快撤!快撤呀!”
他们停止了向前的步伐。
看这情况,他们是准备后退了,大概是没办法进入完全的包围圈,民房内藏着的甲士便不再等候。
“杀出去!”
这一声吼完,两侧民房便冲出了无数的伏兵,像包饺子一样把居翁的人给包住了。
骑着马的居翁大喊着快撤,由于两方人马战到了一起,他只能疯狂的朝着后方突破。
而跑到城门外的赵佗,正准备冲进临尘城大开杀戒,以找回先前被王翦丢在地上摩擦的面子。
这时,却被史禄拦在了面前。
“大将军好像好像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史禄打眼望着城关之上,咽了咽口水,急切道:“此计的精髓便是杀敌之措手不及,按照正常情况,黄同将军和任郡尉早该拿下城关了,可是”
闻言,赵佗瞬间明白过来,也抬头看向城关,那面飘荡着的‘王’字大纛尤为刺眼。
旗帜之下,赫然全是秦军,这太不正常了。
难.难道王翦早就猜透了任嚣的用心?
赵佗心中不由一阵大惊,不可能啊,此计是任嚣刚才临时决定的,怎可能被他识破!?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临尘城里面的叛军已经开始往回撤了,并且还在大喊着:“快跑!不要挡着道,我们中计了!”
冲在最前面的居翁,朝着远方声嘶力竭的吼道:
“不要让赵佗进来了,让他带人快撤啊!”
他对赵佗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很憎恨,否则也不会如此直呼其名。
毕竟赵佗设计了陷害了他们。
但是,赵佗手上还有两万大军,那都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手足兄弟啊,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足兄弟惨死?
这一声声的呼喊,导致原本在城关下与秦军血战的叛军也开始往回撤。
赵佗听到了,身后的将领也听到了,他们所有人都怔住了。
站在城关上的王翦见状,挥拳重重的砸在城头上:“该死!就差一点点了!”
不能再等了,否则临尘城里的叛军会全都跑完的,虽然很不甘心,王翦也只能无奈下令:
“快!快把火油弹扔出去!”
军士们闻声而动,早已准备在南门城关上的千余个火油坛子被秦军将士抱起,一个个丢了下去。
轰隆隆!
一连串爆炸声响起,无数条火舌窜起比人还要高,城门口的这条火舌直接把叛军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他们除了与秦军血战到死,别无选择。
有人想要冒险冲出去,却低估了火油蔓延的宽度,纵身一跳却是直接落在了火线上,被烧成了火人,发出渗人的惨叫。
一阵风吹来,赵佗甚至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焦肉味道,惊的他冷汗涔涔。
他身后的叛军将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袍,死在秦军的屠刀之下,或是被烈火烧成了焦炭,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呆呆的看着。
一直以为自己掌控大局的赵佗,也在这一刻觉得背脊深处传来刺骨的寒意,王翦看破了任嚣的计谋,并且还想一口气把他们全吃掉。
眼前这条火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佗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谨慎,先派居翁协助任嚣,肯定就贸然冲进去了。
而他一旦冲进去,这条火线就会把城门彻底封死,他也只能葬身在临尘城中。
他败了,一败涂地。
他没想到,王翦不仅抵挡住了自己的进攻,还看破了任嚣的心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部署请君入瓮之策,以大火挡路便不再受制于城门的归属。
城府之深、心计之毒,令他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
这大概就是王翦能横扫天下,统一六国的原因吧。
他没有跟随王翦参与统一之战,着实有些可惜。
否则他绝不可能贸然跟王翦作对。
同时,他又非常后悔,没有早点杀掉王翦。
“任郡尉!任郡尉还在城里!冲进去,给我冲进去!”
尽管心中已经想明白,但赵佗却不可能轻易抛下任嚣。
他大喝着要冲进火墙,也绝不是做做样子的。
他已经开始策马,也就是一旁的亲兵死死拉着他。
“大将军不可啊!此番进去,必死无疑啊!
“大将军,你清醒点!”
“放开我,我要进去救任郡尉!”
赵佗挥舞着佩剑,想要冲进去,但架不住人多拦着。
说实话,赵佗这人吧,仗义可能是假的,眼泪也是假的,但对任嚣的感情却无比真挚。
毕竟任嚣能跟他起事,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此刻,他自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去救任嚣。
“大将军!大将军!我在这里!”
东面,被溅的浑身是血的任嚣一手长枪,一手挥舞,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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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郡尉!”
赵佗跳下马跑了过去,二人相见,看着任嚣一点事也没有,赵佗直接抱着任嚣哽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本该是令人感动的团圆一幕,但在这些叛军看来,无比恶心。
你们倒是相见了,可我们的人呢!
“沐霖的火炮呢?怎么还不上?!”
任嚣没有跟赵佗寒暄,当即面露不快的道。
赵佗无奈的摇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沐霖了,他很快就会押来。”
“哼!竖子不足以谋!”
“没办法,火炮在他手中,他觉得不合时宜,我也没办法!”
“哎!走吧,先回营!”
只要任嚣没事,赵佗就觉得还有机会,他哪里能想到,除了任嚣,还有居翁和黄同在城中。
大军开始退走城关,赵佗麾下将士不禁回头望了眼城头飘荡的‘王’字大纛。
“老将军果然了得.”
“陛下还能容我们么.”
“刚才的呐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临尘城后山山顶。
刚刚收服吕嘉叛军的嬴政,心情大好。
毕竟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名场面,几乎没有帝王做到过。
他也算开古今之先河了。
“陛下,山下的叛军正在攻城,您看是否大显神威,解决他们?”
唐睢是懂得如何跟领导相处的,当即上前提醒嬴政。
嬴政眼睛一亮,心说对啊,那小子不是想看朕表演吗?朕何不让那小子开开眼?省得他以后在朕面前得瑟!
想了想,嬴政觉得有点意思,便不动声色的环顾吕嘉等人,平静而威严地道:“除赵佗,任嚣首恶外,余者不究!”
如果说大秦谁能凌驾在法律之上,除了始皇帝,没人能做到。
毕竟当初赵高犯法,也是他开口饶恕的赵高。
就连一向秉公执法的蒙毅,李斯都对他无可奈何。
现在始皇帝当着所有叛军的面,饶恕他们的罪责,他们岂能不心神俱震,感动得无以复加?
却听嬴政又接着道:“朕已经派人查明了真相,你们都是被赵佗、任嚣胁迫的,那晚同袍相戮,并非你们的本意,秦法虽然严苛,但从不冤枉任何人;
如今赵佗,任嚣还在作恶,你们愿跟朕还清白于山下那些同袍吗?”
他没有直接说反攻赵佗、任嚣,而是说还清白于山下的那些同袍。
这正中这些叛军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