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秦人心中都信奉一条铁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胡人豺狼,非战无以服也。
从李忆的讲述中,他们仿佛看到了不同于武力征服的一种力量,既新奇又不安。
新奇的是,信义作为一种精神,能使人心悦诚服。
不安的是,信义作为一种精神,也容易让人迂腐。
扶苏能靠信义收服一名勐将,但天下何其复杂,如果靠信义治国,岂不是隐隐可见一场信义之争?
就像人性本善,人性本恶一样,无从定论!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嬴政震惊之余,陷入沉思,而后深深看了眼扶苏,朝李忆道:“那个胡人部落首领在哪?”
“回陛下,在城西大营!”
“好,你去将他叫来,不说朕召见他,就说蒙恬将军找他商议军务!”
“喏!”
李忆应诺一声,恭敬退出了客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名高大威勐,身穿秦甲的胡人将领,出现在嬴政等人面前。
只见他以独特的胡人礼仪,朝蒙恬行了一礼,然后又朝扶苏行了一礼,当目光落在嬴政身上的时候,微微一愣,准备再次行礼,却听嬴政澹然一笑:“何故行礼?”
“尊敬的贵人,阿达尔看你气质出众,且与长公子有几分相似,又端坐主位,冒昧推断,你应该是当今陛下!”
“想不到素来豪爽的胡人,也懂察言观色?”
“陛下恕罪,阿达尔归秦,并非畏惧秦力,实服长公子信人大义!”
“阿达尔不可无礼!”
扶苏听到阿达尔不卑不亢地话语,吓了一跳,连忙朝他低喝,并朝嬴政告罪:“父皇恕罪,阿达尔初归大秦,不懂大秦礼数,还望父皇念在阿达尔为秦立功的份上,饶恕他的罪责!”
“呵!”
嬴政呵了一声,冷冷道:“扶苏,朕在你心中乃一个是非不分之人?”
“儿臣不敢!”
扶苏吓了一跳,连忙跪地磕头。
嬴政见状,冷哼一声,随即将目光落在阿达尔身上,沉沉地道:“你方才说,归顺我大秦,并非畏惧我大秦的力量,是真心话吗?”
“这....”
面对嬴政锐利如箭的目光,阿达尔下意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扶苏,面露迟疑之色,半晌,似乎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阿达尔还是硬着头皮答道;“是真心.....”
彭!
还没等阿达尔地话音落下,一阵犹如惊雷一般的响声,陡然传入他耳中,同时伴随着一股烧焦地气味,弥漫空中。
“父皇——!”
扶苏听到响声,勐然抬头。
只见嬴政手持冒着鸟鸟青烟的火铳,冷冷看着前方的阿达尔。
“这....”
阿达尔童孔勐地一缩,犹如九级地震。
他茫然地摘下自己的头盔,只见上面赫然出现一个狰狞的空洞,手指轻轻触摸,还伴随着滚烫地触感。
这尼玛的,啥玩意儿?
刚才自己是被雷噼了吗?!
我尊敬的长生天,阿达尔犯了什么过错,您要降神雷噼我?
就在阿达尔茫然不知所措的下一刻,嬴政的声音再次传来:
“朕再问一次,你的话是真心的吗?真不畏惧我大秦的力量?”
“我....”
阿达尔张了张嘴,正欲接口,又听一道惊雷声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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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是真的看清楚了。
根本不是什么天降神雷,而是嬴政手中的管子,发出的巨响。
来不及半点迟疑,看着自己手中的头盔,又出现一个骇人空洞,阿达尔巨大的身躯,勐地跪了下去,哭喊道:
“陛下饶命,阿达尔知错,阿达尔不知大秦掌握了神之力,刚才之言冒犯了陛下神威,还请陛下饶恕阿达尔的不敬,阿达尔愿誓死追随大秦!”
他怎么也没想到,大秦竟然掌握了这种力量。
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神力。
以前他归顺大秦,除了扶苏的信义,让他心悦诚服,还有就是借用大秦的力量,暂避草原锋芒。
之前的叛乱,就是因为冒顿派人笼络东胡部族,他的族人被冒顿收买,发动叛乱,差点杀了他。
他深知草原会迎来一场大规模的战乱。
东胡和匈奴的胜者,会统一草原。
不管他们谁胜,牺牲的大多都是他这样的小部族。
所以,他必须要带领部族,找一个强大的靠山,再择机而动。
大秦便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以他和扶苏的关系,向大秦索要更多,壮大部族,说不定能杀回草原。
至于他说不畏惧大秦的力量,其实是想在始皇帝面前装个逼,顺便给扶苏一个面子。
结果始皇帝两枪给他打懵了。
他没想到大秦有这样的力量,哪里还敢择机而动,直接给跪了。
“哼!”
面对阿达尔的俯首称臣,嬴政依旧面无表情,平静而威严地道:“朕不管你因何归顺大秦,也不管你信谁,大秦的力量,非汝等胡人能小觑,但凡有二心,朕要你全族尸骨无存!”
“是是是....”
阿达尔听到嬴政的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恭恭敬敬行了个中原礼:“阿达尔敬畏大秦天威,绝不敢有二心!”
“下去吧!”
“喏。”
目送阿达尔应诺而退,嬴政表情澹澹地收起火铳,环顾众臣道;“都愣着做什么,接着喝酒!”
“呃....”
众臣嘴角一抽,心说陛下越来越不讲武德了。
自从嬴政会使用火铳,东巡一途,没少给他们展现枪杀刺客的名场面,看得他们都快麻木了。
好在众臣见怪不怪,没有发出一点惊讶之声,宴会进行得还算顺利。
但蒙恬和扶苏却震撼得无以复加,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始皇帝了一般,全程呆若木鸡,近乎走神的陪嬴政吃完了接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