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想了想,说道:“非得上卫生院生去?我看老七婆接生就挺好!
“这三合堡一大半的孩子,不都是你七奶奶帮着落的草?”
接着,老太太开始扳着手指计算起来:“你大姐、你三姐,还有你、钱多……
“都是你七奶奶接的生。
“就你二姐那时候,我和你爸在桦树沟改造,把她给生到林场了……”
提起“改造”,纪兰凤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钱亦文说道:“妈……还是去卫生院吧,人家的大夫那可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而且还有仪器啥的,万一——”
“啪……”
纪兰凤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上,打得钱亦文一缩脖儿。
其实,“万一”这两个字一出口,钱亦文已经想到,这一巴掌是必得挨了。
这事儿,哪能有万一!
英子问道:“不是说不出满月,不能回娘家吗?”
钱亦文笑道:“人家掌柜的说,不在乎这个!”
英子寻思了一下,问道:“我爸说的呀?”
“四凤子……”钱亦文说道。
英子听了,笑道:“这就开始当家了?”
“嘿嘿,当得还挺硬呢!”
钱亦文说完后,转身对老妈说道:“妈,不早了,你回屋吧,我们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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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气得一瞪眼睛,在肚子里选了半天,看了看儿媳妇儿,楞是没找出一句匹配的话来夸他。
翌日。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老钱家新盖的大砖房前。
大爷缓缓下车,看着眼前大到出乎他想象的大砖房,颇为感慨。
宽敞的院子里,六七口人各忙各的。
二大爷和四叔,在新打的水泥板上,翻动着药材;
纪兰凤和四婶、英子,坐在门口叠着纸元宝;
钱亦文在四轮车边,给儿子讲着“这么大的东西,晚上没法搂在被窝里”的大道理。
但看钱亦文那难堪的表情,好像他的话,对钱多来说并没什么说服力……
大爷拄着拐杖走进了院子。
步态从容,荣光满面,看起来比二大爷和四叔都要年轻些。
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姑娘——钱晓东和钱晓方。
“大爷……”钱亦文叫了一声,迎了上来,“你咋这么快就到了?”
二大爷和四叔,也直起了腰板。
“大哥……”
“大哥……”
“媳妇儿,你过来……”钱亦文叫过英子,“这是咱大爷。”
眼前的这个“大爷”,只存在于家人的口中,英子从没见过面儿。
之于这个大爷,她的第一印象,是两人结婚后,她在那本大红纸钉成的礼账上,发现了这个名字。
纯手工的,连钉本子的纸,都是大红纸捻成的……
发现这一名字,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特殊,老钱家远远近近的,也是一大家子人呢。
账本上,总得有一小半儿的人,都姓钱。
吸引她注意的,是“礼金二十圆”几个字。
那个时候,近亲随礼不过五块、十块钱。没什么亲属关系的,还有一块两块的。
“随了这么多钱,这是你什么人啊?”英子后来还问过钱亦文。
钱亦文淡淡回道:“我大爷。”
“和二大爷一样,都是亲大爷?”
“嗯,都是亲大爷……”
英子不解:“那怎么咱结婚的时候,没见到他?”
“大爷一天可忙了……”
钱亦文说完后,就结束了话题,忙他们的正经事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