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人知道这阵风潮不会持续太久,过不了几年,这些中国人又跑了,就是趁着这几年租金贵,赶紧一栋一栋建起来,一建好就租给人家做园区了。
因为国人激增,大其力的国人商品、国人超市、国人餐厅、KTV也变多了,本地人租房、吃饭的物价也跟着上涨,从当地内陆到大其力打工人数也在当地事变后不减反增了。
黄家人告诉我,在园区,除了国人,也有不少当地华人去做工。
他们多是能说普通话、学过汉语拼音的年轻人,打字快,公司给他们发三千到四千人民币的底薪,外加诈骗到的提成。
要知道,这几年团结工会还在争取普通工人的最低日薪从四千八缅币约合人民币十一块涨到一万缅币约合人民币二十二块。
而曼德勒的工人月薪普遍也不过二十万缅币约合人民币四百出头出头。
因此,不少当地年轻华人主动到诈骗园区工作。
比国人好的地方是,忌惮于当地华人的本地关系,如果他们不想干了,老板通常允许他们辞职。
我在大其力的这段时间,结识了一位来自英国的NGO创办人。
很多当地人没有一技之长,只能从事比较基础的工作,他就给当地人培训就业技能,如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做小生意等,还教简单的英语和泰语,而他希望我过去教中文。
黄家人跟我打趣,说在大其力这样的边境城市,会泰语你可以挣泰铢,会中文你可以挣人民币,会英文你可以挣美金,但只会缅语你就只能穷死。
这些当地人经过培训后,实际上多是去赌场里做服务员、清洁员等工作。
这家NGO想改变当地的现状,但没有办法生拔出一个新产业来,只能让他们在已有的产业中合理地挣一份钱。
当然,大部分人主要从事日常工作,大其力绝非只有老三样。
大其力是一座边城,有一座小城该有的样子,不过是非法经济与暴力的一面常被人报道,远方的人难以想象这里人们稀疏平常的日常生活罢了。
在他们生活的环境中,赌博、药品是不合法的,但没有形成一套“做这个东西罪大恶极”的舆论环境或者道德语境。
对他们而言,这些都是谋生的手段,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一个家庭、家族。
一方面,黄家经营着赌博的生意、为瘾君子提供庇护所,但另一方面,黄家的父亲在过世前曾留下家训,要求子女不能碰药品、赌博,并告诫子女又吹又赌,就是欺公灭祖。
黄三姐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对我说,她知道游戏厅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让自己的孩子去,自己平时也很少去。
她的兄弟也受药品之害、赌博之害,她斥责这些家人毁坏这个家,但又以纵容别人到游戏厅赌博、吸食而挣钱。
大其力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我们一家人,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黄三姐说,可能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吧。
这一刻我发现人们的道德观念是以亲疏远近向外一层一层推展的。
有一次,黄家的一个熟人要进入休息间,黄三姐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