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不理睬王艾的开玩笑：“总之，通过02世界杯我们的思想才彻底转变过来，认为小王儿这种模式也不是绝对的走不通，只是需要很苛刻的前置条件。”

“这么说，他比你们所有人都正确？天才？”

“不。”王艾、张路异口同声。

然后王艾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张指导发言，张路摇摇头：“我喝口水，你先说。”

“我那时其实就像张指导说的，我有人民大学做靠山，还有退路，所以思想上很放松，完全没有什么功利心，就是想怎么踢就怎么踢，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就是懵懵懂懂走出来的，真正在理论上进行分析总结，还得是张指导这些人。”

“一连串巧合的结果。”张路喝完了水开口道：“投入度很高、基础很好，我是说按照他这个全面发展的模式来看基础很好。然后家庭条件好，个人脑子好，这是他这条路的物质基础。然后呢84国少没压力，小高思想开放。总之，合适的人、合适的方法，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教练，然后还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当然，他自己也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小花招。”

“小花招？”段暄好奇的道。

张路嘿嘿一声：“02年他多大？14岁！进国家队？踢世界杯？做梦呢？他之前有什么？就踢过一个世少赛。可中间还有国青、国奥呢，哪轮到他了？40多年圆梦多少人想去？而且去世界杯的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哪怕上不了场，场下当陪练也是有用的，他有什么用？”

“直接任意球啊？”段暄替王艾打抱不平。

“世界杯之前，你听说过中国有个少年任意球高手吗？”张路反问。

段暄皱眉思索了半天：“好像，好像是没听说。诶，那时候我知道小王儿是世少赛冠军。”

张路摊了摊手，王艾笑道：“世少赛我们有常规作战取胜的信心，再说那时候我太小，比对手小三岁呢，力量还不足以形成杀伤力。一年后我力量上来了，机会才成熟。”

张路嘿嘿两声：“你就扯吧，那我问你世界杯之前不论是热身赛还是训练赛，你踢过吗？你踢过一次吗？”

“那倒没有。”王艾嘿嘿一声。

张路指了指王艾：“你小子跟大家玩心眼呢，你想去世界杯，但又怕被人挤掉，所以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国家队混，然后偷摸的和米卢达成了协议。关键时刻，就是最后名单确认的时候，米卢把那个你私下训练任意球的录像拿出来了，这下就是想反驳的也没机会了。当然了，你也是为了迷惑对手，这方面……咳咳，反正你的心眼儿啊，双刃剑，我们自己人被你搞的哭笑不得，对手也被你整的心惊胆战。”

段暄啊了一声：“还有这事儿呢？”

“可不？”张路道：“我当时记得很清楚，世界杯名单公布以后，有家报纸就说，王艾固然是个少年天才，但这么早就带去世界杯，未免有拔苗助长之嫌。培养青少年还是应该按部就班，即便练兵、开眼界也不应该浪费世界杯的宝贵名额。”

“唉，结果呢？”张路苦笑：“这小子在光州啊，把所有人吓个半死啊。”

“虽然我能知道一些消息，但他这个属于国家队的战略武器，我是一点不知道。所以当时我看到他主动要求上场，心里就一片悲凉！”张路带着回忆的神色道：“比赛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呢！然后我又看到他抢了马明宇的直接任意球，我都气的站起来了。”

“国家队不该这么宠着他？”

“不是，我生气是因为他不该这么欺负老实人！”张路愤愤然：“当时我就想，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过去，这什么东西啊这是？练球有在世界杯练的吗？带你去就不错了！小马人品好、性格憨厚，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人家本来就擅长远射，你凭什么啊？”

“然后……”张路深深叹了口气，慢慢的笑出声：“然后就……别提了。哎呀，我一哥们就说，当时都傻了，一秒钟之前还义愤填膺，一秒钟后就……球进了？！这大悲大喜的根本反应不过来。我看当时看台上球迷的表情也差不多，都被这家伙还有米卢那个家伙的阴谋给吓到了。”

“事实上，哥斯达黎加也没反应过来，事先根本就没防备这一点。当时中国队就两个任意球高手，嗯，也谈不上太高，总之就是主罚手，一个是马明宇一个是李宵鹏。小马力量够，但准儿头差点，李宵鹏准头好，但力量不行，总之各有各的毛病，威胁性没那么大。”张路总结道：“所以当时哥斯达黎加并不在乎在后场给中国队提供任意球机会，只要值得就犯规。这个应该是他们赛前的安排，所以小王儿进了第一个，他们没反应过来，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等反应过来了，因为这要临时调整防守动作，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后又来了一个。这家伙，真是把一个高智商球员的能力挖掘的淋漓尽致，我们中国队在大赛上没有心态这么放松的、敢这么玩的，因为几亿人看你比赛啊，多少领导都悬着一颗心，你敢这么折腾吗？不吓哆嗦就算是好汉！诶？他敢！”

“心态好，放松，注意力集中，上场了就什么也不考虑，事实上，他在场外也很少考虑！什么人际关系啊、什么风评物议啊，只要他认为自己有道理，他就坚持。”张路摇头：“这个和他有退路、有知识有关，是这两点的结合产物，支持他在没有被足球界所接纳、只是被小高自己包容的情况下，糊里糊涂的坚持了下来，最终开花结果。几年之后，我们中国有了世界杯冠军，有了奥运冠军，有了第一个世界足球先生。以往不可想象的、几十年也没走通的、甚至看不到曙光的，到他这，几年搞定了。只能说，足球这东西，毕竟还是因人成事。而且时代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各方面条件在一个小范围内部分的成熟了，然后他在其中，时也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