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烁一字不漏将翟修的话复述出来:“他说你冷血无情,为了集团的利益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顾。他觉得自己为这个家付出得够多了,既然你们不肯救他,那他就要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翟老爷子和翟太太对视一眼,眸光皆是瞬间暗了下来:“逆子,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翟老爷子还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不动声色,而翟太太紧紧咬着嘴唇,低着头将自己的双手捏得泛白。
江烁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们一眼,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确实,他不仅强迫无辜女孩进行权色交易,从中获利,还杀害了我的一名同事,所以不论从道德还是法律层面上来说,他都该死。”
翟老爷子涵养再好,听到江烁这么说,语气也不由得冷了下来:“江警官,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当着我的面控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吗?”
江烁笑了笑,话锋一转:“虽然翟修确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但天下有几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觉得你们二位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否则也不会只因为我说他让我给你带话,就轻易放我进来,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翟老爷子语气虽然没有一丝起伏,但眼角眉梢的戒备似乎微微松懈了一些。
“我猜,那场新闻发布会并不是出于你们本意吧。”江烁刻意停顿了半秒,直勾勾盯着翟老爷子的脸:“毕竟您应该知道,翟修的死因并不是什么心源性猝死。”
翟老爷子猛地抬起眼,两人的目光短兵相接,似有一股暗流在方寸大的亭子里涌动。
片刻后,他终于还是略微败下阵来,眼睑微微抽动,似乎在斟酌着言语:“我……”
话刚起了个头,他突然就噤了声。
江烁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看到一位系着蓝色围裙、穿着黑色皮鞋的女佣端着茶盘走了过来:“老爷子,茶泡好了,按您的吩咐用了上好的锡兰红茶。”
女佣将几杯热茶放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开了。
江烁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微动,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还没等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抓住那一瞬的行迹,翟老爷子就开口道:“江警官,天这么冷,先喝口热茶,我们慢慢聊。”
江烁收回神思,端起杯子,借着喝茶的功夫,大略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了旁边并没有其他人。
他把茶杯放下,低声道:“老爷子,我想问问您,您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翟老爷子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脸色一变,隐晦地吞了口唾沫,说出了那句经典的装傻句式:“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烁没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题挑明:“翟修告诉我,他只是一颗棋子。不止是他,就连你、我,也都是棋子。所以这是一盘什么样的棋局,那个执棋的人,又到底是谁?”
翟老爷子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如临大敌般紧绷着身体,拄着鎏金拐杖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翟太太也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我现在被停职了,所以这不是审问,也不是在查案。”江烁把钱包里的镇灵符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亭子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而且有这张灵符在,你害怕的东西都无法靠近。”
翟老爷子盯着那张镇灵符看了许久,深呼了一口气,花白的胡子随着嘴唇微微颤抖:“江警官,其实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