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书不怎么来丹心峰的,可能他潜意识里把这个地方当作了类似于医院诊所的地方,所以一来就跟上医院看病似的,觉得有点......不好,所以就不经常来。
再者,
丹心峰的弟子可谓是七峰弟子中最忙的了,天天忙着种药,采药,分药,炼药,然后就是下山帮人看病,忙里忙外的,最辛苦了。
白衣天使,不能劳烦,
所以萧玉书从来不好意思过多叨扰,同时他也蛮佩服染白这个二长老,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在外面游历,免费给百姓看病抓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堪称佛人在世。
“一堆破苦药味。”身旁刚刚被萧玉书无情制裁过野心的青年说了一句风凉话。
萧玉书的视线从丹心峰顶峰这一片接着一片的药田扫过,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药也认不出来,就跟草没什么区别。
红的绿的黄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蓝的,真是神奇。
“哎,这草长得挺眼熟的。”路过一片药田时,在整整齐齐的药草外侧,萧玉书看见了一小簇紫绿交加的草。
这草长得歪歪扭扭的,也不太整齐,数量也不多,只有那么一点,想来定不是人为种植的,而是自己野蛮生长的。
萧玉书过去,摘下了一片紫色的叶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来了兴致:“时望轩,你看这是不是紫苏叶子?”
时望轩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嗯,你说对了......哎!”
谁料下一秒萧玉书直接擦了擦手里这片叶子上的土,然后放进了嘴里。
时望轩记得萧玉书以前有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放的习惯,但也没想到这个习惯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在,
惊愕过后,他道:“哎你你......”
萧玉书边嚼边道:“哎啥?这能吃的,可以包烤肉吃。”
在现代,之前公司组织野营放松,他们就随手拿这个当代替包烤肉的生菜,吃的那叫一个香。
虽然现在干吃的不香,但这并不妨碍来了兴致的萧玉书盘算着怎么弄一点往后在折云峰上当菜吃。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时望轩却道:“快吐,这是药啊,你怎么敢随便吃丹心峰上的草。”
这是个好问题,
萧玉书稍加思索了下,就问道:“丹心峰上有带毒的草吗?”
“看人吧,有的人吃了会五脏溃烂,有的人吃了平安无事,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倒霉蛋。”
还没等时望轩说话,两人身侧便响起了丹华漫不经心的声音。
还在为着紫苏到底能不能吃的话题争辩的两人回过头去,只见身侧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满身泥土的清隽青年。
此刻的丹华已经从土里出来了,不知道是自己长出来的还是被人拔出来的,反正整个人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埋在土里只露个头出来了。
不过虽然是出来了,但头发上还沾带着泥土,衣服上也是,看起来脏兮兮的,活像是淘气的小孩跑泥坑里滚了几圈,一张白净清秀的脸上全是泥巴,都快看不清原本面貌了,唯独剩下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还算干净,里面装着丹心峰上这两个外来之客。
关于染白对丹华的疗法,萧玉书多少还是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些,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觉得好笑,
抛开这点好笑外,他还记得自己来时的目的,因此笑着打招呼道:“我在折云峰上做了好多好吃的,二师姐和二师叔也在,七峰弟子就差你了。听你师姐说你在这儿跟你的好朋友玩,你的好朋友呢?”
对此,丹华只淡淡道:“在你嘴里。”
眼前披着泥巴的青年眼里的情绪太过平淡,平淡的让萧玉书短时间内居然都没听懂对方说的人话。
待他捋平思绪再次认真思考丹华的话后,这才惊然发现,原来丹华嘴里的“朋友”竟然就是两人方才议论过的、丹心峰上这簇野蛮生长的紫苏!
来不及震惊丹华居然跟一株草玩到了一起,
萧玉书只觉得现在嘴里剩下的半口叶子含在口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十分尴尬。
坏了,
上来就把人家的朋友咬了一口,这可不是个什么有礼貌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萧玉书极度的不好意思,丹华这时无所谓道:“摘就摘了,你要是吐了,它就白疼了。”
这话有点特别,
因为在此之前,萧玉书从来没有关注过植物会不会疼的问题,这些不会动、没有长嘴巴不能发声的小东西们,在这偌大的人间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接受各种风吹雨打、阳光照拂,然后花开花谢,结果留种,最后枯黄老去......
就像人一样,
所以这么一想想,既然像人,也应该是会痛的。
现代不乏这方面的研究,植物也会痛,只不过痛的时候不能发声大喊,只有紊乱强烈的频率,
而这种频率,人是听不到的。
所以方才的紫苏,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被人摘下,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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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静止的物体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把对方冠以人的特性,
因此霎那间,萧玉书心里的愧疚达到了顶峰,道:“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
他本来想说自己不知道这个紫苏是丹华的朋友,要是知道就不摘了,
可丹华看着萧玉书的眼神很黑很沉,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清楚的映着萧玉书的紧张和内疚。
对方这种眼神,仿佛在等着萧玉书后面的说辞,
但萧玉书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朋友......”?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丹华的朋友,其他的植物是不是就可以随便吃,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道理?
矛盾又紊乱,萧玉书自己都捋不清楚,因此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只能陷入一种无言以对的窘境。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时望轩在这儿,是绝不会让萧玉书陷入一人窘迫说不出话来的境地,只听这位从来不怜惜任何、也不多发什么善心的男主平静道:“修真界弱肉强食乃自然之本,都是循环,没有什么抱不抱歉的。”
“难道种地的百姓在收割粮食的时候还要跪在地上跟粮食道歉吗?”时望轩轻轻拍了拍萧玉书的后背。
青年宽大的掌心有让人心定的魔力,萧玉书也反应过来了自然界中食物链的这个平衡道理。
只不过时望轩这样无情的话在丹华面前还是有些冒犯,只听这位刚从地里钻出来的青年轻哼了一声,似有不满道:“我就知道,你们不在乎草的死活,只知道吃。”
萧玉书刚想说话,却见对方径直越过自己,来到这棵紫苏面前蹲下身。
丹华伸出一根小藤蔓,从尖端分泌了一点汁液,滴在被萧玉书摘下叶子的断口处,没一小会儿,那片被萧玉书吃掉的叶子又缓缓长了出来。
丹华这时道:“算了,它说不跟你们计较。”
“草只要根还在,有土有水就能再长。”他像是不经意间的随口道,“就跟人一样,只要命还在,还有气,就算割下点血肉也照样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