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伟心跳得很快,接着去一间房,一楼的情况差不多,直到在三楼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
银色的白发,佝偻着背,矮矮小小,费力踮着脚想看到窗外的景物,但她太矮了,看不到。
刀伟的心脏被击中,忽然像被被什么攥着酸疼。
这个背影,好像他奶奶。
娜萍奶奶从前走山路送他去上学的时候,也会像这样踮脚张望。
想到自己奶奶,酸涩蔓延,眼眶和鼻子也发酸,刀伟不由自主嘴角下垂,翻开309号住户的资料。
这个老人叫玉恩,是佬族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七个月。
她因子女早夭,老伴过世后,自费缴纳养老金来到养老园区。
刀伟心里不是滋味,轻轻敲了敲门,玉恩扭头过来,有些木讷的蹒跚着步子上秤。
二百六十斤,她那么矮小瘦弱,应该很快就要变成纯金的了吧……
刀伟不敢看朝门走来的玉恩奶奶,会和记忆中的娜萍奶奶身影重合。
有所私心,刀伟从门孔丢进去一粒最大的金瓜子,十克重。
刚想转身离开,隔着一道门,传来老人苍老又怪异的声音,“能和我说几句话吗?”
这个声音,带有在幽闭腔体中的回声,很冷硬。
刀伟看过熟了的住户,猜测玉恩奶奶的五脏六腑没准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
他不想多管闲事,没有理会。
玉恩奶奶用祈求的语气又说:“我只是不想死之前都没能有人和我说句话……”随后是啜泣的声音。
刀伟的心一下软了,他不敢想,自己的奶奶临死前是不是也这样的孤独。
沈香引说,娜萍奶奶一阵没来找她,她去娜萍奶奶家,才发现娜萍奶奶已经死了好几天。
鬼使神差,刀伟往回走了几步,嗯了一声。
隔着一道门的玉恩奶奶很激动,急切回应,“你是新来的小伙子吧?”
“你怎么知道?”
“之前的人,敲门没你这么温柔。”
刀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不语。
玉恩奶奶又说:“我叫玉恩,我是满遮人,从满遮嫁到这边的,家里开着一间小饭馆,饭馆旁边有一条小河,是湄公河的分流……”
她毫无逻辑的说着些什么,回忆自己一生重要的节点,生怕自己痛苦孤独的死去,像没来过一样。
刀伟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到极致,好像喉咙里卡着一个大铁球,也像胸腔里有什么要爆炸。
玉恩奶奶越说越凄怆,“我本来想安度晚年的,没曾想会变成这样……这样也好,能早点下去找我老头和两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我这样,灵魂能不能去到和他们一样的地方,如果,如果你方便的话…哪一天去寺庙,帮,帮我点一盏安息灯……”
刀伟整个人沉闷如同被乌云笼罩,无法释放,内心深处压着厚重的心酸。
也许是没有得到回应,玉恩奶奶又小心翼翼说:“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你去忙吧…明天,明天再见……”
刀伟几乎是落荒而逃,迅速离开309门前。
接下来的几天,每次送金瓜子轮到309时,玉恩奶奶都会和刀伟说话,她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玉恩奶奶会频繁的让刀伟幻想:如果自己的奶奶还活着,该有多好……